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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而言仿佛区区云烟。随即, 言珏猛然撑开白翳眼,皮笑rou不笑, 直视玉琉璃。 “你不必费口舌问我什么是否后悔,因为我没有做错。唯独悔恨在宣政殿上没有戳破齐耳的身份, 若是陛下知道他是慕陶、是四家余孽, 断然会让他生不如死, 经历要甚于两年前在千机堂所受到的待遇。” “丧心病狂。” 玉琉璃只觉得言珏已然无可救药,她不愿和他多说,甚至不想和他待在同个屋檐下, 于是双手从桌子上拿下,转身准备离去。 “你知道清风临死前说些什么吗?” 沙哑而邪恶的声色在背后阴森地响起,让后脑勺不由发凉。 玉琉璃停顿在开门的瞬间,听见言珏继续说道。 “清风在我的剑下自刎, 对我说‘恩怨已了,放过璃儿’。你是不是也觉得你这位师父未免太天真了。” 玉琉璃的手指落在门框上,指甲划过檀木, 硬是刮开道道纹路。这一下两下,木刺嵌入指缝间渗出血,她却浑然不知,此种伤痛犹不及心痛。 “瑶妹这你不能怪我, 这是清风咎由自取,这是她偿还当年对你母亲造下的罪孽,你甚至应该感谢我。” 到至今为止,玉琉璃可以自我判断出当年母亲落崖确确实实是场火石滑落的意外,但她不明白这群人是怎么执着地认为是清风师父害死她母亲的。 还是说事到如今了,他们还要以这个作为满足自己私欲的借口。十年前言国公练就邪功对付清风是这样;而今言珏还是这样。 玉琉璃不想在此事上和言珏再多纠结,她能感受到隔着一堵门,有两道呼吸声,其中一道尤为沉重急促。 “那武林大会呢?你苦心谋划了岭南宝洞,使皇帝对开启宝洞石门的钥匙——也就是四家持有的四块碎玉感兴趣,加之皇帝对四家对武林由来已久的不满和忌惮,联合千机堂制造出武林大会上四老互相厮杀的假象,连累了武林众人。而后,流言纷纷,四家没落,慕家被抄,皇帝打击之心达成,你却丢了一块云家碎玉,没法复命,于是便追杀云子襄,废他经脉,未果。然后转头去照顾云家欺骗云家姑娘,让她心甘情愿下嫁于你,实则深入探寻云家碎玉至今不歇。” “于你,究竟有何益处?” 这番长篇大论,其实也是玉琉璃方才见到言珏书桌上的岭南宝洞图纸和石门机关图纸进一步推总出,讲完之后口干舌燥,好像将这些往事又切身经历了一回,身心俱疲。 当她从西域几度周折后回到关中时,听闻言珏迎娶了云家小姐,话本里将两人是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喜结连理,描述得恳切动情。 当时陷入一片混乱的玉琉璃没空对此事上心,简单地推测出言珏多半猜疑她手上究竟是真的碎玉还是假造的,所以接近云家核心,调查碎玉究竟在何处的捷径就在此。 言珏没有回答,倒是门外边有摔倒的动静。总之屋内她一刻也留不下去了。 开启木门,门外的天色十分昏暗了,依稀可见一个高挑的白衣男子身形正搀扶同样纤长身量的女子。 玉琉璃走出来,合上门,看着面容相似的两人,发现自己一时连句安慰的话也说不上。 云子襄抬头看向玉琉璃,点头感谢,眼神示意这儿有他,叫她放心离去便是。 在玉琉璃从外面将门合上时,一股冷风飕飕闯入,凛冽刮骨,屋内燃着的残烛瞬息吹灭。外头情状,里头的言珏被包裹在漆黑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 昏沉沉的夜色里,言珏的薄唇一搭一搭地启合:“我早说过,她和她娘乃我言家克星,父亲您,为何不理会我所说。” 玉琉璃不懂言国公,言珏也未必懂。他永远只是顺着父亲突如其来的问话回答,永远只是照着父亲的吩咐做事,永远不知道父亲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想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在他母亲去世后,不出半月便枉顾伦常天理娶回玉萝; 不明白那个女人对父亲如此厌恶和疏离,还能被父亲留下国公府; 不明白父亲既然能狠心谋划出颠覆四家之计,为何要反对自己本该天|衣无缝弑君嫁祸的谋划; 更加不明白最后决定他生死的,与千机堂莫雨芫的串谋信件上会出现父亲的名字。 是了,他果真从来不懂父亲。 从小门走出敖园的时候,玉琉璃的眼前还飘荡着刚才的画面。云怡珠倒在云子襄怀着失声痛哭的模样让人揪心,她不由佩服云子襄竟能狠下心,以这种方式让从前油盐不进的云怡珠醒悟过来。 夜色里空荡浩大的国公府比以前更加静得骇人,玉琉璃习惯性地走上了敖园和静园相接的一条木板小桥。 曾几何时,母亲经常抱着她坐在她的衣裙上,对月对湖静坐,说些她听不懂现如今也忆不起的话。 越是到现在,她越发摸不透记忆深处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是因何出师青林后不曾回到南迦玉门,因何嫁入国公府中,因何与父亲两人貌合神离。时隔久远,连容鸳夫人都不知其中内情,光靠鸾音坊的消息渠道简直大海捞针。 晚风习习,越过脚下的人造湖吹起了玉琉璃的裙角。这个地方,名扬千里的国公府,留住了自己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也是她经受一切跌宕的源头。 停驻一炷香时间,玉琉璃从原路缓步离开。当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夜雾中时,湖的另一侧走出一个人形。满身玄色将此人几乎吞噬在黑夜里,无法察觉一二。 玄衣人的眸子灿若星光,夜色里晶莹而深情,如身旁湖水般波光粼粼的眼睛注视前方空无一人的木桥上,随即跟了上去。 . 刑部的牢狱里日复一日地阴暗潮湿,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钻鼻。此地每日都有新来的哀嚎哭喊不绝于耳,也每日都会有人销声匿迹。其中还夹杂着枯草下窸窸窣窣的昆虫动物的响声,闻者浑身汗毛竖起。 慕陶被人引到最角落的一个牢房。牢房四面封闭,仅有入门处上方的一个口子,用来通风和递食。 开门时,狱卒还善意地提醒眼前不沾染一点尘埃的谪仙状男子。 “齐大人,里头脏的很,您可要小心些。” 慕陶没有理会他,无波的桃花目直直盯着门里面,狱卒被慕陶勾人的视线带了进去,看到微弱的光线下盘腿坐着的人。 言卫义闭眼打坐,虽然囚服惨淡,老态尽显,却仍旧保持着气场。吓得狱卒下意识地战栗了一惊。 还以为自己是昔日的国公爷啊! 狱卒心里头暗自骂道,也不知道端了这副吓人的模样给谁看。 不解气地啐了一口,轻蔑地瞟了眼言卫义,又不敢正眼去看。然后对慕陶陪笑了声,自觉退下。 慕陶踏上枯草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