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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放晴的那天下午,医生过来给我检查双肺音,因为我高烧已经退了,只是仍然有点咳嗽,医生担心我肺炎。 短短几天,我瘦了许多,肋骨都根根清晰,以前看书,说人伤心至极,一夜白头,我想哪有那么伤心呢,人类总有自我保护意识的。 然而轮到我自己,也是一样狼狈。 医生在听的时候,我漫无目标地抬起眼睛乱看,无意间看到站在一边的予舟,他正皱着眉头看着我那难民般的肋骨,两人目光碰到了一起。 我们都没有说话。 阳光从起居室窗口照进来,空中有浮尘乱飞,他的眼睛仍然冷静漂亮,只是带着一点哀伤。 我不知道他也会哀伤。 我不知道他仍然对我有如此致命的影响力,只是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点哀伤而已,我就觉得心口撕裂般剧痛,我几乎想要立刻朝他飞奔而去,我想说我们和解吧,纪予舟,不管那扇门后的人是不是叶修羽,不管我究竟是不是那个你深夜醒来想要拥抱的人,我只想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但我的自尊在撕咬我,我的脊梁从未如此坚硬,我无法弯下腰去,也无法求饶。只能这样冷漠地坐着,与他对视着,不会说出一个柔软的字。 “为什么?” 医生低下头去的时候,我轻声问予舟。 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要装成这副哀伤的样子?你的样子就好像我的冷漠真的能够刺伤你,就好像我真的是那个能牵动你情绪的人。 但我问不出来。 我知道答案。 我只能问他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予舟。”我问他:“如果你想共度一生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是因为我足够愚蠢,还是因为我足够顺从?还是因为我们在床上特别地契合,而这副皮囊,本身也不输给叶修羽? 他没有回答我。 “这个问题,你以后会知道答案。”他告诉我:“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卫平会在家里,有什么事,你可以叫他。” 我回到卧室的时候,他正在换衣服出门,他仍然是不会打领带,背对着我系着袖扣。肩膀宽阔,一言不发。 “如果我说我要离婚呢?” 他的动作僵了一下。 但是他没有回头。 “你离不了婚的。”他告诉我:“我们的婚姻没有法律效力,所以没法通过起诉离婚。我知道你朋友和老师的位置,也会安排保镖跟着你,从今天开始,你无法离开这座城市。” - 卫平作为唯一见证过那晚上的事的人,从那晚之后,我们再没交谈过。 我病没好完,不能哄瑞瑞睡觉,只能站在门口看着,卫平给瑞瑞讲睡前故事,瑞瑞大概是因为我不给他讲故事的关系,在生闷气,卫平连着换了几个故事,他都说“我不要听这个。”问他要听什么,他又不肯说,气鼓鼓的,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把瑞瑞哄睡着,卫平关了灯出来。 “晚上我会来看一次,你安心睡觉就好。”卫平习惯性跟我交代予舟行踪:“纪总今晚也许不会回来。” 我没有接话。 卫平朝客厅走去。 “差距那么大吗?” 他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和叶修羽,差距那么大吗?”我问他。 卫平也许在所有问题上都会客观回答,唯独这个问题,他客观不了。 但我要的就是不客观的答案。 卫平并未如我意料中那样回答。 “林先生和修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卫平垂着眼睛回答我:“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答案并不重要。” 大概这是最人道主义的答案吧。 我哑然失笑,朝卧室走去。 “那天在房间里的,并不是修羽。”卫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那是谁呢?”我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在为难他:“抱歉,忘了你不能说。” “不仅我不能说,纪总也不能说。”卫平的神色平静:“事关承诺。” “如果是为了你是因为予舟才这样说……” “迄今为止,我从来没有对林先生说过谎。”卫平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纪总也没有。” 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是非常浅的灰色,也许是因为镜片太厚,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他。 “如果林先生最大的担忧是修羽的话,我可以跟林先生保证,修羽不会回来了。”他顿了一顿,告诉我:“我曾经在国外陪过他一年,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回国了。” - 予舟回来时是凌晨三点。 他以为我睡着了,静悄悄进来,没有开灯,甚至差点被一张椅子绊倒。 他似乎很疲惫,但没有直接去洗澡,而是悄悄走到床边,半跪下来来,想看看我睡得怎么样。 卧室太暗,他轻轻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真是从来没照顾过病人的人,连体温也确定不了,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 我伸出手来,按住他的手,往下滑,捂住他的眼睛。 他的眼窝深邃,睫毛在我掌心轻划了一下,我的心脏似乎都揪了起来。 他人生罕有如此顺从的时刻,我的手捂着他眼睛,他看不见我脸上的表情,只能抿着唇等待着,在黑暗中,这一刻似乎如此神圣。 “给我一个理由,予舟。”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悲伤:“给我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只要你说,我就信。 “我,”他顿了一顿,然后伸出手来。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庞,然后找到了我的眼睛。 他也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有点想笑,又觉得有点悲伤。 我们都是这样骄傲而胆怯的人,就连深夜躲在黑暗中,也无法说出一点柔软的话,只有遮住对方的眼睛,才敢露出真正的表情来。 一片漆黑中,我听见予舟的声音,我熟悉至极的声音,说着我无比陌生的话。 他的声音似乎有点生涩,又因为不习惯,而带着一丝戒备。 “我从十七岁那年,就开始喜欢你了,林湛。” “这个理由可以吗?” 第十九章 骄傲 当年学画的时候,沐老头给我们几个学生讲佛经,说人生最难得是放下,其中重点抓着我讲,说我年少偏执,最容易陷入执念。 我那时候不信,因为我觉得自己压根不在乎任何东西,因为童年经历,我的物欲很低,赚钱也只是为了财务自由,我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对名气更是没什么感觉。怎么看都是沐老头这种又喜欢收集精巧玩意儿又讲究吃的老头儿比较六根不净。 唯一能成为我执念的,只有一个纪予舟。 但是我那时候想得很清楚。我喜欢纪予舟,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