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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用很复杂的眼神盯着她看,就像是她脸上开了朵花似的。 “看什么啊?”遗玉摸着脸,问道。 卢智道:“论模样,你只是中上,论才学,你琴棋书画有一半都不通,论性情,你是不温不火,论毛病,你也有一堆,优柔寡断,思虑过重,心软,爱较真儿……若说还有什么好的,你就是比别家姑娘要懂事些、贴心些罢了。” 听他数落了自己一堆缺点,遗玉嘴角一抽,道:“大哥,我今儿才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有那么点儿好处。” 卢智像没听出她的自嘲,一摸早上刮的干干净净的下巴,道:“所以啊,我就想不明白,魏王那样的人物,是看上你哪点了,值当这么死缠烂打的么。” 遗玉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要回嘴,却悲哀地发现,他说的话,是句句在理,她还真就是这么一个中规中矩,没啥特点的人。 “小玉,”卢智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伸手摸摸她的头,道:“大哥这么说并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被不成熟的感情冲昏头脑,他许是一时兴起,你若认真,等他兴趣一消,你这辈子就赔上了。大哥会帮你物色门好人家,你以后的夫君,会一心一意地待你,不会让你像娘一样的。” 遗玉沉默片刻,心里突然有些乱,“对了,娘和二哥有消息了么。”卢氏是被韩厉带走的,可外出游历的卢俊就莫名其妙了,是自己断了音讯的。 “嗯,已经有些线索了。”卢智目光闪动,话锋一转,“腊月一到,咱们就搬出去住,你让平彤提前收拾好东西,我和大伯说过了,后天沐休,咱们上库房去挑东西。” “好。” …… 今天在路上耽搁了会儿,到国子监的时候有些晚,遗玉快步走进书学院时,周围已不见几个行人,一脚迈进丙辰教舍,看一眼讲台上陌生的先生,若不是杜荷在那头窗下对她摆手,她还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上午是十天一堂的琴艺课,说来有趣,五音不全的遗玉,之所以能在这门课上混下去,全是因为教课的先生是个琴痴,一上课,一碰琴,便自顾自地说教,也不管下头的学生到底在干嘛,当然就辨不出滥芋充数的遗玉是在弹棉花。 眼下台上这个五旬老人,手里捧着琴谱,难道是这堂课换了先生? 抱着这个有些不妙的想法,遗玉冲他曲肩一礼,便朝座位走去。 “站住。” 遗玉回头,看着那板着脸的老者,不知他叫住自己干嘛。 “老夫允你进来了吗?” 什么时候进教舍也要先生允许了,难道是在她家办理丧事期间,改的新规矩? “你不知道自己迟到了吗?” 她迟到了么?遗玉正是纳闷,却听钟鸣在这时响起,便看着那一脸不悦的新先生,道: “先生,刚刚鸣钟,学生没有迟到。” 那老者皱眉看她一眼,道:“你瞧一瞧,这屋子里,除了你,可还有谁没来?” 遗玉便扭头扫了一眼教舍,一眼便看出只有她那张显眼的红木矮案是空的,正要答话,目光却是一凝,眨了下眼睛,可视线中那张精致的小脸却没消失,坐在教舍后排,长孙娴旁边,冲她甜甜一笑的,是—— 长孙夕?! “回先生的话,没有。”长孙夕怎么跑这里来了,她坐的位置,该是以前设计把她关到小黑屋里,后来被长孙娴丢出去当挡箭牌的楚晓丝的位置吧。 “众人都至,只你来迟,不是迟到又是什么。” 她是今天才知道,上学迟到还有这么一说,看来这位新来的琴艺先生,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想到以后还要在他的课上混日子,遗玉便没同他争辩,低头服小: “是。” 琴艺最忌心杂,你迟到而来,匆匆入门,如何能弹出好音,这堂课你不用上了,去门外站着,好好反思一番。” 此话一出,本来还在练习拨弦的学生们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遗玉,那眼神儿,是同情占了一半,幸灾乐祸占了另一半。这可是门外罚站,多丢人的一件事,这一年的新生入学,还没人受过这样的责罚呢,这还是一个女学生,恐怕这一次罚完,就没脸见人了。 出人意料的,遗玉并没辩解,也没回嘴,而是冲那先生点点头,便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地走出了教舍,在门口一处避风的位置站好。 “好了,都把琴谱拿出来,翻到山河小调篇。” 听着教舍里头的杂乱的琴声,遗玉裹了下披风,将暖烘烘的手炉在怀里揣好,又从书袋里面翻出一本地质书籍,规规矩矩地站定,然后翻看起来。 一个时辰后,钟鸣再次响起,第一个走出教舍的便是新来的琴艺先生,这老头儿神情冷淡地扫了一眼仍在低头看书的遗玉,便抱着琴离开了。 紧随其后出来的是杜荷,“小玉,你没事吧?” 遗玉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道:“有事,腿麻,等下回去要喝热汤,不然一准儿风寒。” 说话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出来,都少不了看上她一眼,杜荷有些生气道: “这新来的宋先生,明摆着就是故意找你麻烦,你是钟鸣前来的,怎么能算迟到。若是因此着了风寒,少不了他的责任,这么大点的事儿,值当罚站么。” 长孙娴被长孙夕挽着手臂,被三四个人簇拥着走出来,听见他这么一句,便停下脚步,抬起下巴看着遗玉,道: “明明是自己来迟了,还要怪先生么,若是怕丢人,那便不要来好了,反正你琴艺也不佳,宋先生为人严谨,像这样的罚站,想来以后是少不了的。” “罚的不是娴姐,你才会说风凉话。”杜荷不满道。 “罚的也不是你,你在生什么气,”长孙娴道。 “卢小姐,你没事吧?”长孙夕从长孙娴的肩头探出一颗小脑袋,声音脆脆地问道。 长孙娴侧眼看着正一脸若无其事地收起书本的遗玉,冷笑道,“能有什么事,你没看见她这模样,压根就不觉得丢人,不是吗?” 丢人?遗玉总算是分了点注意力给他们,抬头摸了摸耳垂,道:“为什么要觉得丢人,你们也知道我琴艺不佳,那先生看着就不好说话,若是在教舍里上课,少不了被念叨,我倒不如一个人待着,还能看会书,就是站得久了,腿麻。” “夕儿,咱们走,同这种脸皮厚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大姐,”长孙夕歉意地对遗玉和杜荷一笑,然后便被长孙娴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