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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自知失言,抿了抿唇,急得汗都冒出来了,“抱歉,我不是故意埋汰你的。” 牧临川面如金纸,额发低垂,碎发覆盖了眼睫,还是一声不吭。 烛火跃动了两下,噼剥地爆开了一朵烛花。 “不会了。”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牧临川忽道。 “什么?” 他一副厌世的表情坐着,血红的眼宛如血玉般幽深,他无甚表情地抬起眼,唇瓣白得像鬼:“以后再也不会了。” 拂拂被他看得心里忡忡直跳,心里无端觉得空落落的,慌乱无措地错开了视线。 “好好好,我不去行了吧,都听你的。” 这话都是哄小孩子的,第二天,拂拂眼睛眨也没眨,又准时去了酒肆打卡上班。 她没忘记,牧临川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掌,翻来覆去打量的时候,他的手上也有点儿红肿。 寒风凛冽中,当街卖字,手要不停地写,总不能戴手套。 拂拂没绷住噗嗤地笑了,笑着笑着,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还说她呢,这小暴君也冻出冻疮来了吧? 她可不是什么娇气包,穿越前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可这小暴君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长大,哪里受过这种磋磨。定了定心神,拂拂一阵长吁短叹,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盆中的衣物。 双手一绞,动作利落地拧干了,沥尽了水。 她虽然答应了牧临川,但总得干完这个月把工钱结了再说。 来送衣服的女郎,忍不住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怎么还在洗呀。” 这女郎名叫阿芬,是酒肆的伎子,素日里和拂拂关系不错。 拂拂无奈地锤了锤酸胀的腰背:“生活所迫。” 阿芬见状,干脆也不走了,直接拽了个胡床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阿芬样貌明艳,有点儿泼辣,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 “你夫婿呢?就不管你?” “这样没用的男人,换作是俺,俺才不跟他过呢。” 陆拂拂心想,她也没办法呀。 想到这儿拂拂也有点儿发愁,长长叹了口气,倾诉欲和吐槽欲瞬间爆棚。 “不瞒你说,我……呃夫婿。” 姑且算是夫婿吧。 “我夫婿他遇上了事儿。”拂拂压低了嗓音,鬼头鬼脑地在腿上比划了两下,“腿断了。” “其实俺早就想和他掰了,但——” 阿芬露出个我懂的表情:“但觉得这样太无情无义,太不是人了?” “对对对。”女孩儿猛点头,“人刚断腿我就离他而去,感觉太不是人了。” “你啊,”阿芬叹道,“还是太讲义气了。” “其实……”说着说着,拂拂大脑一时短路,苦着脸喃喃地说,“其实我之前还蛮喜欢他的。” 暗恋真不是人干事儿。 “但他竟然喜欢上他嫂嫂。” 阿芬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嘴张得老大:“这、这不是……乱……” 乱。伦吗? “这样的男人你还跟?” 拂拂犹豫了一下,苦笑着道:“我这不想着等安顿下来再和他提和离这事儿吗。” “郎君今天怎么这么早收摊啊?” 附近的商贩笑眯眯地问。 牧临川倒是一副从容的,如鱼得水般的模样,头也不抬,熟稔地答道:“今日有些事,天冷了,刘翁你注意保暖防寒。” 许是自己从那高高的王位上摔了下来,跌落了,摔进了尘埃里,成了和大家一样在泥巴地里打滚的普通百姓,知民生之多艰后,他的态度简直有了质一般的飞跃。 只不过骨子里还是那个漠然冷淡的人。 昔日修长的手指,冻得红肿,小心翼翼地在钱袋里拨弄着。 一二三四五…… 数了数钱袋里的银钱,大概能买只鸡了。 他攥紧了钱袋,抄入袖中,转动轮椅,驶入了凛冽的寒风中。 几文钱一斤的鸡,牧临川却破天荒地地耐心讲价,磨得口干舌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翻来覆去地说,丝毫不落下风。 本来看他年纪小,又是个男人,有意多宰他两刀的商贩是彻底无奈了。 都说什么君子远庖厨,这集市里来往的大多都是妇人,少有他这般年轻的郎君。看着到俊秀清贵,怎么比那些常年主持中馈的人妇还难缠。 “郎君我看你言谈举止不凡,怎么还和俺们争这几文钱的利。” 牧临川头也不抬,在那儿自顾自选鸡:“几文钱也是钱,大家出来做生意,谁都不容易。” 商贩深有同感也萧瑟地附和了两句:“是啊,谁都不容易。” “这只,”选定了,牧临川垂着眼睫道,“帮我拿这只。” 商贩笑呵呵:“好啊,老母鸡好啊,老母鸡好吃啊。” 等陆拂拂一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牧临川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 空气中竟然还飘散着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烤鸡味儿。 拂拂懵逼地看着无甚表情的,端着盘子的牧临川。 对上陆拂拂的视线,牧临川颇有些不自在地敲了敲盘边,尽量耐心平静地说:“吃饭了。” 陆拂拂:……?今天是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暗恋的对象给自己下厨了。 牧临川一张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用公筷快准狠地把鸡翅和鸡腿扭下来,全夹到了她碗里。 “吃。” 拂拂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眼盘子里的烤鸡,眼神透露出了对牧临川厨艺的怀疑。 牧临川面无表情:“你这是什么表情?放心,没下毒。” 拂拂讪讪地笑了笑,露出个讨好的表情,飞快地拨动筷子咬了一口。 太香了她真的忍不住了。 这熟悉的鸡腿的香气钻入鼻尖,丰富的油脂在味蕾炸开,拂拂没出息地差点儿哭了出来。 呜呜呜rou!太好吃了!! 她两只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兴冲冲地啃着鸡翅的时候,牧临川就这样看着她,也不动筷子。 目光不经意间一瞥,那血红的双眸看得陆拂拂她心里咯噔一声,有种像是在玩蹦极一般,骤然失重坠空般的感觉。 怎怎怎么这样看着她??? 牧临川他眼神很淡漠,虽然生着一双红瞳,目光却很冷,看着人的时候觉得专注幽深,深邃得像是有莫大的吸引力。 嘴里的鸡翅突然就啃不下去了,拂拂面红耳赤地搁下筷子,尴尬地指了指面前这只缺胳膊断腿的鸡,“你不一起吃吗?” 好像自从出宫之后,牧临川这小暴君经常这样有事没事地盯着她看,血红的眸子幽深如血玉,看得她头发发麻,浑身汗毛直竖。 牧临川这才收回了视线,动了动唇,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