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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咳嗽,“没想到……我此生竟到此为止了,竟然要在这深山中长眠了。” 我见他有了点精神,干脆蹲下来,拉过他的胳膊:“来,我背你去。”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用力起身趴在我背上。 我背起他,提气朝最近的山洞跑去。 他双手本已圈住我脖子,此时却呼吸一促,忽地又松开,只用手臂搭着我肩膀,努力不贴着我的后背。 这人虽已瘦得皮包骨头,身板却不小,我向来练功,练的却只是轻功一路,并不练拳脚外家功夫——义父总对我说,凡是遇到危险、遇到难事,哪怕仅仅是觉得不自在也罢,不要多想也不要逞强,三十六计走为上,立即撒手一逃,练好脚下逃跑功夫便是——因此我并没有多大力气,背他还是觉得有些吃力。他这么一来不肯好好地让我背着,我就更吃力了。 我有些火了:“小子,你没被背过吗?你要老实趴好我才省力。” 他嗫嚅道:“原来你是女扮男装,刚才,刚才竟没发现你是个姑娘,要你背着我,却是不恭。” 我更火了。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扮男装啊!!莫非你看不出来我是女儿家吗?!” 我这一怒吼,余音清脆,在林间回荡了许久。 半晌,他也不说话,头却垂在我肩上,呼吸平顺,想是被我吼晕过去了。 ☆、渡气 原本我方向感是不太好的,幼时淘气,趁人不注意跑进山里玩,经常迷路,劳动一寨子的人漫山遍野地寻找。山中虽然没什么伤人猛兽,我其实也并不跑远,义父却每次都很担心,每次找回了我,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拿起藤条作势要抽我,却并未真的打过我。 于是我愈发嚣张,在这周围延绵大大小小十几座山峰中上蹿下跳,对这里越来越熟悉。到了如今,已经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每个地方。 我背着这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朝南的小山洞。 连绵细雨并未飘进这山洞,但仍略有些潮湿之气。我胡乱拢了拢洞里的茅草垫好,把他放下,他仍是昏厥。我把自己的外袍脱下,铺在茅草上,把他放平躺好。 我坐下来,略略定神,握起他的左手。他的手指修长好看,然而已经冰凉,我调好内息,默念字诀,缓缓运气,将一丝真气传到他掌心,打算先唤醒他。 渡人真气需要全神贯注,若是不慎搅乱气息,就会弄伤自己。我学艺不精,并不太会渡人真气,生怕救人不成倒将自己赔进去,因此格外专心。 他的手渐渐有了温度,忽然间缓缓睁开了眼睛。不待我有所反应,他已将我的手握地更紧,一丝缝也不留,还顺着我将自己的气息调了。 我不能说话,却有些发慌。义父告诉我,每个人的内息都是独一无二,是练功之人的绝密,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交手时被对方掌握了内息节奏,则是致命弱点。因此义父教授我的内息练法,能够将内息深深隐蔽不被人发觉。 只是没想到他苏醒须臾间就探知了我的内息,还迅速把气息调成和我一致,若是他此时要反过来夺我真气,只要握住我的手不放,单凭我这点三脚猫能耐,只怕今天要折在这里。 他的手握得更紧,似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握得我有些发疼,我却不敢叫出声。想挣开,却不敢过分用力。 一个重伤将死的陌生人,亟待真气救命,如今我却把内息暴露在他面前,手也还被他牢牢握住了。 这大概意味着,我要倒霉了。 我暗骂自己,为什么要随便做好人,这下想逃也逃不掉,这山洞这么隐蔽,我倒在这里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发现。等义父他们发现我,没准我已经…… 我不敢往下想了。 义父、顾家嫂子,我应该听你们的话,立刻逃跑,不该和生人瞎搭讪…… 我就要哭出来,正在此时,他的手却缓缓放松了。我抬眼看他,他倒镇定,用眼神示意我收回气息。我稳定心神,把气息敛起来,放开了他的手。 手心已全是冷汗,甩了甩,我忍不住松了口气。 似是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他眼带笑意,问道:“你刚才害怕了么?怕我摄走你真气害你?” 我老实地点头。 他受了我的真气多了些气力,话也多起来:“既知道害怕,你刚才连我是善是恶都不知道,却就这么用真气救我,为何一点都不防备?” 谁知道你会这么快看破我的内息呢? 我心里嘀咕,嘴上却说起漂亮话:“我义父说,人在少年时涉世未深,仿佛花朵初绽,心总是不会太坏的。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我瞧着你也并不是个坏人,如果把你当成卑鄙之人而防备你,未免将你看轻了,显得我不仗义。” “如花朵初绽?”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幽黑的眼睛看着我,认真点头:“没错。” “只是你义父这话也并非全对,世上的人千种万种,少年人中当然也有心狠手辣的。也不要低估别人,你的内息虽然隐蔽,但能看破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万一我是那种坏人,今天你就危险了。”他认真地说,“下次切莫要这样草率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默默点头称是,心里有点不爽。这人本来都要死了哎,如今我救了他,他都没道谢,差点动了想害我的心思不说,倒作出一副比老头子还老成的样子教训我一通。 他将手圈在嘴边咳嗽一声:“大恩不言谢。在下名叫,名叫王七。姑娘你是我王七的大恩人,不管我还能苟延残喘多久,我都得记住恩人的名字,可否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又得意起来:“哎,这才像话,要不是我义薄云天、舍已救人,你现在还在瀑布下边晕倒冻着呢,肯定挨不过今天晚上,我可不就是你的大恩人。” 边说话,我边搜刮了一下山洞各处的茅草,都堆到他身边,尽量给他暖和些:“我们寨子里的人都叫我小六。” 他锲而不舍地问:“那你的大名呢?姓什么?” 我一怔。 说到名字,老头子好像并未正经地说过我的名字,我也没有正经想过这个问题,大家总是小六儿、小六儿地叫我。 有一次偶然听见他和阿原边拿石子摆阵法边说话,说话间指了指我,我模糊听见他唤我做“阿辉”。后来我忍不住去问他,我的名字是不是叫阿辉,他马马虎虎地点头,不肯多话,仍是一副惯常的宿醉未醒的样子。 义父姓亦,这么说来,我的名字就应该叫做亦辉。 我坐在他旁边,回答道:“我的名字叫亦辉,是个孤儿,从小跟着我义父在这里长大,从来没出过归云山。” 他正要说什么,我却忽然想到,天色渐晚,我该早点回去免得又惹人担心,于是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