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9
挺拔的背影。 潜藏深处的思绪浮上来,她终于想起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脏兮兮的脸,都瞧不清本来面容。 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单衣,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她已经冻得牙齿打架,少年却眉眼冷漠如霜,清瘦身形在寒风中越走越远。 当时只有欢儿跟在她身边,都没带银钱,她先去问车夫张大爷讨了银钱,觉察太少,没好意思拿去,最后忍痛把姨母赠予她的簪子当了,换了几锭银子塞给他,最后还被他给扔了。 她好说歹说,可是少年一句话都不曾回她。最后,最后她也没办法了啊,就是她想带他回府,他也执拗的不理她。 直到转身离去时,才听得少年在身后问:你叫什么? 当时她细细想了想,垂眸瞧见身上这套樱花粉罗裙,又明媚地笑了,她说:是安和公主,江宁,她人很好的。 天知道她多想姨母待她能再亲切些,她也想有母亲梳妆绾发,也想有母亲能抱一抱她,也想有母亲能陪她过一次生辰,也想,等到日后及笈礼那时,有母亲与她说婚嫁礼仪。 父亲是天底下待她最好的人,也是待母亲最长情的男人,可是父亲书房里的那画像,终究是活不过来。 然而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等来。 有些东西,生来就是命里没有的,再怎么强求也得不到。 如今好几年过去了,她都快忘了。自然怎么也想不到,夷狄王会是那个匆匆一见的少年郎,当真是天差地别。 当年那个小倔驴,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狠辣无情,残忍暴. 虐,他变成了世人畏惧厌恶,却又敢怒不敢言的东启帝。 难怪,难怪会这样,什么莫名其妙的恩宠和执拗,先前所有不解的,都有了答案。 这人还知道念着她当年的小恩情,其实也不坏的。 只是未免太巧了些,像是老天给安排好了,她儿时卑微的为讨好姨母,当年被迫出城送降书,一件件偏巧和这个人牵连上了。 桑汀忽然鼻子一酸,眸里有湿意涌上来,哽得她轻轻抽泣了一声。 眼前递来一方干净的帕子,她以为是其阿婆,松下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后,眼泪啪地掉下来。 男人低沉而醇厚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躲在这里哭什么哭?” 桑汀一愣,仰头看去,泪眼朦胧的,当场呆住,似没想到他出去后又折返回来。 稽晟蹙眉蹲下来,直接拿那帕子给她抹去泪珠儿,“好端端的有什么好哭的?” “嗝——”桑汀急忙捂住嘴,尴尬得脸颊有些发烫,怔了好半响还没反应过来。 稽晟冷幽幽睨她:“不许哭,起来。” 桑汀才伸手沓上他胳膊,缓缓站起身,腿麻了,她小脸皱起,抓住男人的胳膊不由得紧了紧。 稽晟身形微僵,神色变得莫测,随即,探究的眼神落在桑汀身上。 这个小没良心犟的很,素日里就是死撑也要撑到底,从未向他示过弱服过软,何况主动攀上他的手。 真是头一遭。 “皇上?”桑汀看着他,两腿的麻意渐渐消退了去,她正要抽手,忽然被拽了一下。 稽晟将那截细嫩的手腕握在掌心,“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不传人通报一声?” 桑汀顿了顿,所以,他还不知道自己都偷听到了? 她干脆也不说,只摇头,“刚来,听说皇上不在。” “所以就哭?”稽晟忽而笑了声,“难不成你是水做的,动不动就哭。” 害怕也哭,亲得狠了也哭,见到桑老头也哭,见不到也哭,他不在也哭…… 小哭包。 稽晟拉着那手儿往回走,回坤宁宫,转身时嘴角微勾出一抹浅浅的笑。 桑汀不好意思的低了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只是骤然得知了许多事,又酸又涩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 这厢安安静静回了坤宁宫,其阿婆当即备上一碗安神汤,和膳食。 桑汀坐下后便捧着下巴看对面的男人,眼睛眉毛鼻子嘴唇,然后再在脑海中回忆当年,时而皱眉时而弯唇。 稽晟深深蹙紧的眉头就没松展开过。 晚膳在沉默中度过,相对而坐,各有思量,然而谁也没说话。 膳后,其阿婆过来悄声和桑汀说老先生到了,此刻安排在偏殿厅里候着。 稽晟眉心一跳,声音冷沉问:“你们在说什么?” 其阿婆低头行礼,忙恭敬退了出去。 桑汀犹豫地看向稽晟。 稽晟冷嗤:“背着朕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我哪里有?!”桑汀蓦的睁大眼,这个人说话怎么越发难听了。 稽晟轻哼一声,眼眸里映着少女无畏无惧的娇俏脸蛋,心中升起异样,他忽然开口:“今日中秋。” 他记得,小姑娘是要过中秋节的。 “啊……”桑汀微微愣住,语气有些虚,小声说:“中秋是八月十五,今日都已经十六啦。” 昨日是中秋佳节,他正怒着的,满宫上下,谁也不敢提起这事。 此话一出,东启帝的脸色便跟变戏法似的沉下,着实难看得很。 当面被指出失误,确有些尴尬。 桑汀心头一紧,忙又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也算是中秋的!” 稽晟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桑汀才敢试探着道:“皇上,上回,你不是嫌那药浴臭,今夜老先生进宫,不若——” “住口!”稽晟才听得老先生三个字就烦躁地起了身,“跟朕过来。” 桑汀抿了抿唇,眉眼低垂,只得把话咽下,跟着去到殿外。 殿前的庭院里有一颗百年桂树,深秋后已慢慢落了叶,快要掉光了,只剩枝桠。夜里树影斑驳,反映到窗户纸上怪吓人的。 然此时桑汀抬眼瞧去时,满树暖黄的橘子灯垂下,如星似月,光芒笼罩下只觉误入了一方梦幻境地。 她惊讶地看了看稽晟,满目震惊。 稽晟轻咳一声,别开脸道:“朕听说江都城过中秋时兴挂这种灯,差人随便弄了几盏过来。” 柔和月光下,男人神色淡漠,说这话语气风轻云淡,好似“随便”二字就已将藏在心底的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遮掩过去。 桑汀就那么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稽晟。早上暴躁骂人,晚上就变成这样的细致温和。 “皇上,”她温声细语地唤,“你现在不生气了,是吗?” “气。”稽晟面无表情答。 除非这三日内,能用那个野. 女人套那个野. 男人出来。 除之后快。 他神色狠厉下来,这时袖口被人轻轻扯住。 “皇上,别气了。”桑汀仰着小脸,神色认真,嘴角漾着一抹甜软的笑,“这个灯是祈福的,亮到月亮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