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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到了这张照片。 瞧瞧你,还吹嘘自己一学就会。我的老朋友疯狂地笑起来,这乌漆墨黑的,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嘛!你真的知道哪里是镜头吗? 我耸了耸肩,这是照形盒的问题,我已经把所有设定都调整过了。 他说,哈。又看了看照片,其实也是,连用望远镜都看不清的星星,又怎么能奢望用照形盒清楚地照下来?好东西果然都是留不住的。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我挤出一个笑,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因为赌约的存在,他决定把这台照形盒送给我。 但这价值不菲的东西,放在我手里不会有更多用处。 所以我提议,以后我每来一次,他就要免费借给我用一次。 他当然答应下来,没问题,我这里还有专门的暗房给你洗印呢。 暗房,那又是另一个话题了。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掌握如何悄悄地照相,悄悄地冲印,再将照形盒还回去。到了这个阶段,他已经不知道我拍过些什么了。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他,我每次来他的学校里,都是为了寻找一个学生的身影。听着就很不对劲。 说到这里,你或许已经猜到了,迪伦,这就是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出现在学院里。 这起初只是一种好奇。我对新技术怀有两分好奇,至于剩下的八分,那全是因为你。 我善于做伪装。不为人知地偷拍对我而言,一点都不困难。每个人看到我,都当我是来巡查的,不敢正视我一眼。随着次数变多,我愈发得心应手。我会从这些照片中挑出质量最好的,放进一个专属的牛皮纸袋里。慢慢地,我收集的照片越来越多,变成了不可见人的宝藏。 后来有一天我收到任务,需要我去米斯亚尼卡。 我带着宝藏上路了,一去就是几十个月。」 故事暂时终结。 许久,迪伦才回过神来。 「你带着照片去了米斯亚尼卡?」 「不只米斯亚尼卡。荒野、森林、平原、盆地、峡谷……所有黑暗和孤独的时刻。」泰德望着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图像,知道自己即使闭上眼,也能描绘出面前这个人的轮廓。 「我还是不明白。」迪伦摇摇头,「你这么做是因为……还是……出于别的原因,才会……」他咬住下唇,有点生气于对方不够直白,同时有点沮丧,因为这样一来,他不得不主动询问,「你……你对我,到底是不是……有点喜欢的?」 「喜欢?我…我秘密地爱着你。」泰德说,「但这没有意义。」 「什么叫没有意义?!」迪伦蓦然抬高了音量,都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与他相比,泰德意外的平静,「我一直都记得那天的星星。我只拍了一颗,那么模糊,但却光芒万丈。迪伦……」唇舌间滚动着这个名字,似要无尽地回味,「……你于我,就是那颗星星啊……太高了,太远了,太亮了。我只能看到一团光。但正如我所言,这就已经足够好了。」 那双碧蓝的眼眸流连而过,缱绻中夹杂深深的卑怯。 迪伦望着望着,心尖便抽疼起来。 这些年来,他都错过了什么? 他们彼此都错过了什么? 「你应该告诉我的。」迪伦低声道,「我从来不知道……从来没想过你出现在学院里,跟我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假如你如实坦白一切,我们本可以……」 「本可以什么?」泰德打断道,带着讥讽意味,「你会接受我吗?看看我这张脸,你会吗?」 迪伦怔怔地看着泰德的面容,试图发现不完美的地方。可是他失败了,那些曾经被他视为丑陋的特征,如今已经成为了整体的一部分。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个两倍岁数的男人。 「我本来会的。」迪伦最后这样说。 这个虚拟语气忽地刺痛了泰德,一抹受伤的神色随之浮现在眼底。 「是啊。」他惨笑道,「你会可怜我的。为什么不呢?你甚至可能对我付出真心,嘘寒问暖……可我们终究各为其主,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顶多沦落到相爱却无法相守的境地。」 顿了一会,泰德发出鼻腔里的哼声,「你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才让你留在这里吗?」 「什么?」迪伦懵然。 泰德缓缓说道,「那位领事原本不想走的。他并不希望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处置。是我逼迫他跟使者们一起离开的。有些事情我一直晓得,但我没兴趣深究,直到我发现,这变成了我唯一能用来威胁他们的东西。领事听了,叫我不必再说,他自然会带人回去,搪塞教廷一番,只是如果这件事十天半个月仍无进展,他必然要如实上报,过来将你们接走。这段时光何等短暂啊,但却是我们能接触的最长时间了。在这里,我第一次面对面唤出你的名字……你也第一次认识了我。」 迪伦从地上站了起来,血液突然流通,导致他头晕眼花。 「原来如此。」迪伦轻轻喘了几口气,「真可悲。」 真可悲。 三个字犹如利刃,穿透最脆弱的心房。 泰德渐渐勾起了嘴角,嘲弄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早就该当头一棒,狠狠将他从幻梦中敲醒了。 「嘿,我回来了!你们瞧瞧这个!」 伴随着匆促的脚步声,响起了一个兴奋至极的嗓音。 治疗师出现在门口,跳过翻倒的书桌,奔进了屋子里。 迪伦转过头去,迎上治疗师手中的细口瓶,「那是什么东西?」 治疗师丁勒摇了摇瓶身,深红色血液如同被煮沸一般,咕噜冒着气泡。只是那气泡颜色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像毒蘑菇一样鲜艳,呈现出毛囊组织特有的质感。这个奇特的现象毫无疑问,引来了另外两人的关注。 「这是雷帕的血液。可以看出它极度排斥空气,难怪雷帕会下意识害怕抽血。」丁勒说着,看向泰德,「请容我问个问题,雷帕在回玛比亚之前受过什么伤?」 「你前几天问过了。」泰德答道,「他受过很多伤,无法一一细数。」 「好吧,不如你告诉我,他最近一次受过什么伤?」 「在野外被松鼠咬破了右脚大拇指。」 丁勒沉默了几秒。 「最近一次受过什么重伤。」 这回强调了重字。 泰德稍作沉思,便说,「没有。」他摇摇头,「倘若受过重伤,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但这长达两年的旅途主要是辛苦,却称不上危险。在米斯亚尼卡,所有的条件都很差,敌人比我们还痛苦。到了后期,我们的任务转变成修复暗世的裂口,期间偶尔有非生物跑出来,也都是不成气候的两三只,顶多被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