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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低下头看著它在自己手指间慢慢地转动,“但或许是物极必反,老天不会让一个人一辈子都那麽顺遂地过下去。在我十七岁那年,我们家垮了。” “你知道垮了是什麽意思吗?”他突然抬起头来,一声笑道:“突然之间你所拥有的,所有,全部失去。全部!” “你知道你和我不同之处在什麽地方吗,杜淳,你失去了父母,但你没有失去你的家,你的家还在那里,小小的院子,开著一树的花,你的meimei还在那里,和你一起分担所有的悲欢。但那一年,就是那一年的某个时候,我却突然连家都没有了。” 谢锦台说到这里,杜淳朝前走了两步,他原本离谢锦台有好几步的距离,在昏黄的路灯下,事实上他并看不清谢锦台细微的表情,只是当谢锦台在发出笑的那一刻,杜淳却觉得他眼睛里就要蹦出泪水。 他不知道自己想走上去做什麽,但在他有任何想法之前,他的脚已经先动了。 此时谢锦台却退後两步,靠上了半人高的石头围栏,而他身侧就是通往大海的阶梯,此时的海潮声轻刷暗涌,他在潮声里说:“你就在那里吧,让我这样和你说话。” 他怕杜淳看清楚此刻的自己。他更怕当他说出最後的话的时候,那个人会远远地退开,不如就这样,不远不近,仿佛在最安全的距离里,他就敢把什麽都说出来,给这个人听。 “我爸的生意失败了,一夜之间他陪了个精光,而最後打败他的,是在那一天。那一天他喝醉酒撞死了人,双重打击之下,他跳楼自杀了。” “那你母亲……” 谢锦台“呵呵”笑了两声,:“对,我妈呢?我爸丢下了我和我妈,而我妈最後丢下了我。不过你也许猜错了,她没死,她没勇气去死,她只是在半年後的某一天,在债主的疯狂追债中突然失踪了而已。” 有妈的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啊,对了,那首歌不就那麽唱的吗,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为什麽燕荣石会最喜欢那一部电影呢,在这一刻,谢锦台仿佛明白了什麽,但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只是刹那便划过了脑海。 “我们两个失去父母的孤儿,其实完全是不同的。我更羡慕你,甚至嫉妒。我是被抛下的,但你不是。” 谢锦台翘起唇角:“……不过,回忆就到此为止,现在我才要说我自己。” 杜淳微微地蹙起眉头,看著谢锦台在海风之中埋著头费力地点燃了烟。 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麽,能想什麽,此刻他唯有听著。 “还好在我妈失踪之前她也拼命地还了一些债,但剩下的钱,对当时还是高中生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我承诺他们在我大学毕业之後每个月会固定还钱,所以其实不要小看我,以我谢少的聪明头脑,考个重点绝对不是问题,我甚至拿到了更高的学位。” “那你为什麽会去做了牛郎?” “你以为我每个月要还多少钱?傻瓜,无论我做什麽工作,都不会比卖rou更来钱,身体和头脑一样都是我的资本。” 他会好好地利用他所有的条件,挑选最好最快来钱的,将他还钱的革命进行到底。 “这些年我接过多少女客我根本不会去数,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个世界是多麽荒唐糜烂。报纸、电视里越是高贵典雅、端庄淑容的太太小姐,私底下的生活越是放荡不堪。你知道我有多受欢迎吗?” 谢锦台笑起来:“曾经有一晚上,有三个客人同时点了我。但我最後服务还不止她们三个,其中一个人的弟弟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杜淳的脸色一下变了,变得惊愕,疑惑,不知该从何问起,甚至,隐隐带上了厌恶。 “没错,在有需要的时候,我会顺带服务男客。” “吓到了吗?”他突然大声地说道:“杜淳……其实比起女人,我对男人更有兴趣哦。” 而後谢锦台弯下腰,哈哈地大笑起来。在夜风里,他的笑声纵使被吹散,最後不见,但那句话却是那麽清楚,一字不漏地送进了杜淳的耳朵里。 几步开外的人终於瞪大了眼睛,那麽不可思议地看著弯下腰疯了一样笑著的谢锦台。 原本,他以为这个人做卖rou的行当就足够让许多人对他退避三舍,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这个做著女人的皮rou生意的男人,竟然是个同性恋。 “恶心吗?” 谢锦台突然直起身,他的唇角还挂著最後一丝笑容的余味,但他就那麽盯著杜淳,如同最开始的时候,毫不遮掩,毫不退避。“一个卖身给女人的同性恋。”他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杜淳脸上的震惊已经消失,在不长的时间里。 他没有回话,只是看著谢锦台,看著这个问他话的人朝右边轻轻地跨了一步,那後面是长长的陡峭的阶梯,只需要再退一步,谢锦台就可以从那里直接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在暗黑的海风中,他们就那样对视著,不过瞬时,却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时间。 就在那一刹那,谢锦台丢掉了手里的烟,随著烟头一起倒向深沈大海的,还有一个醉在这温热夜里的男人。 在谢锦台跌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被一只手稳稳地捉住了。 他闭著眼睛,听著潮起潮退的声音,感受著自己并不激烈的心跳,他身前有一道声音,对他镇静地说道:“谢锦台,我并不觉得你恶心。” 他一直一直迷茫奔跑的黑暗世界里。顿时有了光。 “喂,你哭了?” 回大排档的路并不远,一前一後走著两名高挑的青年。而走在後面的人如此问。 前面的人加紧步伐朝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反驳:“哭个屁啊,你哪只眼睛看到你谢爷哭了。” 後面的人的语调里带上了一丝笑:“那有种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为什麽要给你看,看谢少的脸也是要付钱的,你杜二缺付得起吗?” “看一眼,一个馒头。”後面的男人用认真的语气回答。 这下一下把前面的人逗笑了:“真是个傻蛋。”他自言自言地念道,而後加紧了步伐朝回走去,并很快变成小跑,再就变成了狂奔。 明明知道後面的人不会真的强迫自己转过身去,但他还是使劲地奔跑,大口地呼吸这夜里自由的空气,最後终於气喘吁吁地跑回了他们吃饭的地方。 “诶?”看著空空如也的桌子,谢少有点傻眼:“人、人呢……” “哦,刚才这桌客人啊?已经结账走了哦。” 正在跑堂的夥计对呆傻在那里的谢锦台说道:“您也是刚才在这的客人吧,你朋友没通知你吗?” 通知个毛线…… 不一会儿杜淳也赶到了,看到谢锦台傻站在那里,就知道了是怎麽回事。他掏出自己电话看了看,竟有两个未接来电,也不知什麽时候打的,他竟然完全没有听到。 然後有一条短信:“淳哥你们到哪去了,我们找不到你们就先回去了哦,你和锦台哥一起回吧。” 杜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