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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纵容,他甚至真的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如同瞬间沉入梦乡。 谢衣最后揉了一把,用指腹扫了扫谢一浓密的睫毛,眼底的笑意绚烂到几乎要遮没廊外的日光。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些起来吧。 他从谢一的身上直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祭司服,抚平刚才玩闹弄出的褶皱。 几乎是同时,谢一睁开眼睛坐起身,动作迅速流畅到让刚整理好衣服的谢衣默默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走吧。 想想又有些微妙的不甘心,仗着居高临下的这么点令人愉悦的身高差,谢衣恶质地伸手揉乱了谢一披散的长发。 今日是神农诞辰,一月一度的庆典,可热闹了。顺带一提,这一次和以往可都不一样。 谢一伸手按住在自己头顶肆虐的手掌,微微一笑,将谢衣的手握进掌心牵下来,抬眼注视谢衣的目光温柔而又包容。 哪里不一样? 这一次啊~哈~我不告诉你,总得留点悬念让你自己去想才好。 谢衣眯了眯眼睛,尾音得意地向上扬起,被谢一握在掌心的手翻转过来,反握住了那比他略大些的手掌,拇指坏心眼地在他的掌心挠了挠,感受到谢一下意识的缩手示弱后才满意地停下动作。手臂略一用力,谢一便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由着他牵引了往外走。 神农、诞辰? 走在布满斑驳光影的石板路上,任由谢衣拉着自己的谢一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说起来,之前几次我都没带你出来,虽然师尊说了你暂时不宜出现在族人面前,但是我总还是想让你看看。 谢衣顿了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了一声,只觉得脸上有些烫。 他又补充了一句,将那一直在舌尖上打着转、迫不及待地想要倾诉的话语说出。 想让你看看我生长的地方。 身后很安静。 没有得到回复的谢衣,心情有些复杂,脚步也慢了下来,一会儿想着阿一一定是被我这么突然的表白给吓到了,一会儿又想着怎么还没说话是不是我刚才说的太小声了,一会儿又想着阿一该不会是害羞了吧,越想越忐忑,越想越羞涩,最后忍不住转头看了谢一一眼。 青年却并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投注在身边的景物上,眼神专注而又认真,像是要将外面的景色深深刻入记忆中一般。 谢衣默默回过头,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的很,只闷着一口气往前冲,心里那些小小的不甘在咆哮看我呀,看我呀,我比矩木好看多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阳内心热情奔放的嘶吼 ☆、第五十二章 谢衣没有带着谢一走鳞次栉比的房屋前的道路,他熟门熟路地在街道中拐了几次,不知怎么就走上了屋顶,沿着一条垂下的树枝形成的狭窄木道一直向上。 手掌一直被握在谢衣的掌心,少年的手掌已经宽大到足以将他的手整个包在掌中,传递来的温度偎贴而又和暖。谢一听见熙攘的声响,最初只是如同种子在地底默默成长静静等待的悄然,而后就像是积蓄已久的力量伴随着一滴雨露的坠下,迫不及待地欣喜若狂地破土而出。 突然间,就是喧哗了起来。 谢一有些好奇,这原本可说是嘈杂无章的嗡嗡声,对于长久地只呆在屋子里的他来说,又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新奇。他听到了谢衣说的话,却没有回答,只是循着那喧闹看去,试图让目光越过脚下浓密的矩木枝叶径直投向生源去看个究竟。 被忽视了的谢衣少年闷着头往前冲,走了一会又频频不甘心地扭头回去看,眼巴巴的模样透着几分被冷落的可怜。灼热的目光如有实质般钉在谢一的脸上,让他的唇角弯出细小的弧度。 直到被牵着绕过一从茂密的枝桠,以俯瞰的角度将流月城广场上盛大的庆典尽收眼底的时候,最初单调杂乱的声音才一下子开了花,变得清晰美妙而又富有变化起来。 快看快看,是曦小姐! 什么啊,原来不是大祭司跳舞啊。 沈夜好,你很好! 诶,开阳祭司他们怎么走了?曦小姐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啊? 谁知道呢,管他的。来来,赶紧的往前上一个,曦小姐这么可爱,跳的舞一定也很有趣。 这是谢一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人,穿着和谢衣有些相似的衣袍,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 他看的出神,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怀念,这滋味丝丝萦绕,带着浅浅的怅然,难以捉摸。 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个子小小的女孩子走到围成一圈的人群间自然空出的场地里,抱着一个古里古怪的玩偶,腼腆地环视了下四周,沉默了半晌,以壮士断腕的决然,牙一咬眼一闭,随着箜篌奏响的音乐笨拙地摇摆起身体。 这大约便是谢衣说的祭典了。 谢一默默地记下,掀起眼帘极不经意地瞥过站在身边的少年。 谢衣一早便在等着谢一看过来,这么一个悄然无声的眼神,登时就被他捉了个正着。灿烂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眉眼都瞬间生动起来。 谢衣略略侧了身,连底下的庆典也不看,只双手环胸专注地盯着谢一。 哎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笑起来这么好看。 谢衣清晰地从谢一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的眼神里读出了鄙视的味道,他摸了摸鼻尖,笑容便带上了几分郝意。 谢一不再看他,谢衣想了想,往他身边凑了凑、又凑了凑,直到肩膀挤上了他的手臂才作罢。 谢一不止一次听过谢衣提起六月将近,为了应对六月后的严寒天气,谢衣的衣物都变得厚了些,他倒是无所谓冷热,却也还是在谢衣难得的强硬要求下,被换上了和他一样的衣服。 但是现在,隔着厚厚的衣袍,谢一却仿佛仍然能够感受到从近在咫尺的少年身上传递来的温度,温暖如朝阳,柔和如新绿,如此清晰,如此鲜活,刹那间便让脚下的熙攘都褪去了颜色。 谢一垂下眼帘,始终关注着他的少年没有错过青年这样细微的神情变动,他伸手掩住了唇角,眼底浮现出些许懊恼。 谢一耐心地看完了底下的小姑娘跳完这一曲。 结果刚跟着那如释重负的小姑娘一起松了一口气,箜篌声又响了起来,抱着玩偶的小女孩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笑容温婉的女子,又可怜兮兮地瞅了瞅谢衣的师尊,最后垂头丧气地转个身,跟着音乐蹦跳起来。 谢一得承认自己被那委屈的模样愉悦了,摇摇头,忽然开口说道。 你笑起来,很好看。 谢衣眨巴了下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谢一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极黑的眼眸中蕴着温柔的笑意,他方才回过神,一下子就红了脸,支吾了半天,才傻乎乎地憋出了一个字。 喔。 谢一笑了起来。 谢衣整张脸涨得通红,那些声音一下子都远去了,他只能清晰地听见自己鼓擂一般的心跳。 轻咳了一声,谢衣调整好情绪,等到脸上的热烫褪去了,才抬手指向下面热闹的场面。 热闹吗? 他问。 像是想要扳回之前自己在谢一面前的失态一样,没有等他回答,谢衣便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直接从源头上解决谢一语出惊人让人猝不及防的回答。 唔,虽然有时候这猝不及防也会带来甜美的惊喜。 喜欢不? 谢一略略颔首,动作矜持又优雅。 谢衣朗然一笑,声音中很是愉悦。 神农祭典,是为了纪念神农诞辰而举行的庆典,本来是每年一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改成每月一次了。流月城高悬天际,与世隔绝,若是洞天福地也罢,却偏偏苦寒孤寂,族人们也就借着每月这几日乐上一乐,添些笑语。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愉悦的神情也从面上消失了。 谢一转头去看他,只觉得这个瞬间,和自己紧挨着的少年并非自己熟悉的谢衣,而是流月城的破军祭司了。 他微微皱着眉,沉入了自己的思绪,声音又低了些,自语一般。 烈山部说是天眷之族,自上古时便存在于世,受神农大神庇佑,得以依附矩木借五色石神力悬于空中,远离人世浊气,可惜我记事以来,族人便已常年饱受恶疾之苦,再多的祈祷再多的请求,神农大神也从未回应过。所以有时我会想,所谓的神佑究竟是什么,直至拜入师尊门下,我才明白,事在人为。 谢衣似是有感而发,谢一却是若有所思。 他不太明白谢衣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愿意看到这个始终带着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整个人都生机勃勃的少年脸上,流露出这样沉重坚毅、似乎已经做出能够抛下一切的觉悟的神情。 他或是从典籍中或是从谢衣那学会了偃术,知道但凡偃甲,一经制造后便永远无法违背偃师的意愿,为其生为其死。他有时候会想,或许即便是偃甲灵,也仍然逃脱不了这份桎梏,不然如何解释这份抑制不住的亲近与欢喜。 又如何解释,素来情感稀薄近无的自己,此刻胸中涌动的情愫。 然而,谢一甘之如饴。 好了,露出这幅表情做什么。我费这么大力气带你出来看庆典,可不是为了看你和师尊一样苦着脸的。哎,为了不枉我之前花了那么大力气哄小曦在庆典上跳兔子舞,你倒是多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