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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有无限的希望。”所以他在听到那道旨意的时候,有一瞬,脑海中的确有闪过敬谢不敏的念头,他的确有那么一瞬动摇了,为了她。然而,只是一瞬。可是他还是撞见她。她远远地站在那儿,朝着他微笑,他竟有些不敢走过去。“我要走了,清儿。”他闭了闭眼,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我知道啊。”她向看着他,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叫他看不出她的一点难过,“远舟,你能这样告诉我,我很高兴。”“清儿,你会跟我去京城吗?我娶你。”“我不会跟你去京城的,远舟。”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说,语气里也没有故意赌气的意味,异常平静地就像在说她不喜欢吃胡萝卜一样。他没有再劝她,气氛突然变得沉默压抑。“远舟,你什么时候动身?”“越快越好吧。”他的声音有一丝喑哑,眼神飘向其他地方,不敢在与她对视。“远舟,多留一日吧,”她低头,扯扯他的袖子,声音轻轻地说,“明天是我的生辰,陪我去趟寒山寺吧。”“好。”他拍拍她的头,声音依旧沙哑艰涩。第二天傍晚时分,她拉着他爬上寒山寺高高的钟楼。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扶着围栏,向外看,傍晚的风很大,飞扬了她半绾的长发和一袭的白衣。她在看山,而他在看她。沈望山在她旁边静静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半明半暗的光彩,眼前的她似乎正与他心中某个影子缓缓重合。“娘,清儿来看您了,”她看着外面重重的层峦叠嶂,突然轻轻地说,“今天,我还带了个人来看您,他···他是清儿喜欢的人,他很好,您就放心吧。”他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肩,抱住她,颤抖地、用力地抱住,就这样,好像抱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时间都停住。他放开她,她看着他笑,说,“远舟,我不难过,真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清儿,我只是想抱抱你,不为了安慰,不为了告别,什么都不为,只是简单地想抱着你而已。”他想。她转身,继续凭栏远眺,她的眼神看向缥缈的远处,连声音也突然变得遥远空灵,“我的母亲名叫谢清,字惜澈,对,就是我名字里那个清字。她出生名门,是南阳谢家长女,父亲年轻时游学至南阳遇到我母亲,他们相爱,当时的谢家,其煊赫威望是杜家远远不能比的,我曾经问父亲,母亲的那个谢是不是‘旧时王谢堂前燕’的谢,父亲说不是,可是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可以想见当时的谢家在南阳的声望地位,可是我母亲当年还是不顾族中长辈的反对义无反顾嫁了我父亲,当时,其实真的是下嫁。所幸我母亲与父亲一直都是琴瑟和谐的,唯一的遗憾或许是,她无子,”说到这里杜若清的神色仿佛忽然悲伤沉重起来,“他们成婚多年,上天却始终不愿意赐我母亲一个孩子,所以当她终于怀上我的时候,才不顾大夫当时她的身体虚弱的劝阻坚持把我生下来,她实在太想抓住当母亲的机会,后来她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血崩而亡,她是我的母亲,可我从未见过她,我从不过生辰,因为我的生辰便是她的祭日,或者说,是我的降生,带来她的死亡。我并不难过,因为我对我的母亲并没有那种深重的感情,我对她仅有的一些了解,全部来自于我父亲。可是远舟,你知道吗,杜若清,我的姓氏来自于父亲,名字来自于母亲。母亲走后,我就是父亲身边唯一能陪伴他的人了,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也从未想过离开苏州。”“好。”很奇怪,他们总是在该悲伤的时候突然平静下来,好像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告别。“清儿,为什么这次生辰想到这儿来?”“你就要走了,我想让母亲看看你,”她侧头看他,他立在她身边,一如初见时的骄傲挺拔,立如芝兰玉树,“我十二岁那年生辰的前一夜梦见母亲,她让我生辰的时候到这儿来,她说想见见我。然后我们便特意到寒山寺为她做了场法事,当时,我也站在这儿,凭栏远眺,我相信她能看到我,今天她见着你,也会很开心吧。”沈望山却已经震惊地几乎说不出一个字。五年前,寒山寺,东边高耸的钟楼,夜幕下孤独萧条的背影。他不得不佩服命运的出其不意,可其实在漫长的五年里不止一次露出马脚,而他却居然毫无察觉。“远舟?”他方从震惊中回过神,像往常一样拍拍她的头,语气依旧温和,“照顾好自己。”杜若清却觉得,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有铺天盖地地动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在他的眼底翻滚汹涌。“其实,我还记得你说我不温柔、通达、恭俭,也不够心思精微,通透明智。”“这么记仇?”男子声音里有浅浅笑意。“嗯,”女子轻轻哼了一声,装出生气的样子,“所以后来赌气把那些书悄悄都看完了。”“哦?那我怎么没发现,你有比之前更温柔、通达、恭俭了?”男子故意逗她。“可能是我领悟能力低下,至今还是得不到你所说的精髓,”女子沮丧地说,“本来想让你记住我端庄柔美温良的样子,现在想来,果然还是有难度。”“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清儿。”男子伸手,月亮不知道什么就已经悄悄升起来,高高的洒下凉凉的夜色,他想摸摸她的脸,月光下,她的脸颊像是染上静谧的光泽,她眉眼低垂,唇角弯弯,细密的睫毛轻颤,美得不似凡间的人,他的手伸到半空顿了顿,又转而拍拍她的头。第二天他便启程回京,城门口挤满了送行拜别的官员,与来时的萧条早已不同。沈望山和杜珗拜别,依旧以学生之礼。拜别所有人,他像是寻找什么,回头往来的方向深深的望了一眼。只是一眼,便不再回头地踏出城门。阿青在身边轻轻地说,“公子,杜小姐还没来,你不再等一等吗。”“她不会来的。”他记得昨晚他们告别的时候,她说,“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远舟,保重。明天你走,我不会去送你,现在,就当是告别了。希望明早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过了沨江。”“公子,或许沈小姐只是赌气,她那么喜欢你,你再等一等,说不定她就来了。”“她不会赌气,如果是清儿,她说不会来送,就是不会来送。”就像是她说她不会跟他回京,就是不会回,再喜欢也不能改变。何况,他也那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