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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冲击力下,杜云峰以加速度摔向深不见底的深渊,留在周澜瞳孔里的是他胸口绽放的血花。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一个向下,飞进了无底深渊,一个向上,飞进了日本人的怀抱。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孰又知哪个是地狱,哪个是天堂。 周澜被拽上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半张脸的鲜血,今信哆嗦着将他揽进怀里,山下照男朝下面开枪时,今信正全力拖拽他的儿子,尽可能的全身伏在地上,增加摩擦力,之后一拥而上的人已经够不到周澜了,只能抓着今信的腰部和脚踝外上拉,两端的拉扯,让今信不堪重负,就在手里力气正在失去,周澜缓缓下滑之时,山下照男开了关键的一枪,杀死杜云峰,解救所有人。 他急切的抹掉周澜的血迹,未能找到伤口。山下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半跪在他身旁,用声音不高的日语嘁嘁卡啦交代,他看得准,开枪也很有准头,杜云峰肯定是打中心脏了,周澜不可能被误伤,那子弹离周澜的头还远着呢。 今信很少慌张失措,抹去血迹,听山下照男这般说,心里的大头也就迅速落了地,手上的动作也就缓和了下来。只见周澜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清白,那血不是来自外伤,分明是紧咬的牙关里吐出的一口血。 周澜是活生生的吐了一口血。 急火攻心,他失去了心头最重要的人。 今信一边心疼他,一边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是杜云峰自取死路,如果他低估周澜和杜云峰之间关系的牢固程度,没能等到瓜熟蒂落,强行取之,势必会遭到周澜的殊死抵抗。 杜云峰一个人的死,结束了保安团内讧。 今信将周澜护在身边的时候,保安团和日军的人自动动手将金小满等十余个人镇压了下来,除了个别性子烈的激烈反抗,跳下悬崖,以死明志之外,金小满、李树森等几个主要头目都被活捉了。杜云峰一没,他们就没了主心骨,周澜威胁他们的话还犹在耳畔,他们不敢跳,不敢自取死路,留着这条命,也许千刀万剐,还能换家人一条活路呢。 今信对其他叛乱者并不感兴趣,他最想除去的心头大患已经除掉了,按照他冷酷的思维模式,这十几个人就该直接就地枪毙,但是,他还是把这些人五花大绑的送回到了保安团的监狱,在守卫上替换掉了保安团自己的人马,派了日军重兵把守,防止他们再作乱。 他这样做,就是不想周澜觉得他越俎代庖,他要给周澜一种“自由”的感觉,之前,为了解决杜云峰,他迫不得已对周澜施压,破坏了二人之间“朋友”的平衡,现在他要尽可能的补救,找回平衡。他要周澜这个人,还要这颗心,他之前已经有步骤、有计划的营造出了很好的氛围,他也能确定周澜防备心这么重的人,其实已经把他当朋友,他多次救过周澜的命,所以在心里面,周澜对他已经放下了敌意。 杜云峰造反这个机遇,对今信来说千载难逢,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儿,若是周澜真把杜云峰擒到手了,软禁起来,那今信连强行除去这颗眼中钉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今信替周澜料理了很多安全上的事物,保安团营地里出现了中日混合驻扎的奇异局面,而且今信非常约束他的手下,并无任何寻衅滋事的动作,可谓优秀文明军队的典范。 但除了安全事物,保安团内部的事物,他一律不插手,不做决定。 他在等,等周澜醒来。 周澜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一天,滴水未进,要不是今信让最好的军医诊治过,确定床上躺着的人并不存在重伤,他几乎会怀疑对方根本就不想醒来了。 第二天的下午,阳光明媚,难得的冬日好天气。 团部主官卧室,暖气烧得足,仿佛一室回春的气象。 室内的自鸣钟平和的走着,伴随着钟摆一左一右的哒哒声,周澜毫无预兆的醒来,无声无息的,他薄薄的双眼皮下,眼珠费力的滚动,好似使了很大的力气,他才睁开双眼,盯着房梁看了几秒,他才确定是在自己的团部,眼神流转,撇到了床旁合襟而坐,疲惫小憩的今信雅晴。 他收回眼神,盯着房梁看了几秒,一颗大泪珠子顺着眼角掉了下来,滚过眉鬓,消失在浓密的发间。 他的眼神清明,云峰没了,他知道。 他眼睁睁的看着杜云峰中枪,对方的胸口就离他一尺来远的距离,枪响时,仿佛一些都是慢动作,左胸口上的重击让深色的西装布料瞬间破裂,一团血花喷涌而出,在他眼前绚丽绽放。 他一生见过那么多血,没有任何一滴如此鲜红,哪怕血流成河,都从没有哪一朵血花如此红的刺眼,仿佛世间,就只有这一朵的颜色叫红,其他所有都只能叫黑白。 昏迷的无限混沌里,红色的花朵反复爆裂,轰击着他,碾压着他,摧毁着他。 还有杜云峰脱手那一刻的眼神,周澜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甘和不舍。 他不舍得他,是生是死他们两个都该在一起的,以前那么多生死都一起闯过来了,这次怎么就分了呢? 他很不甘,云峰至死都觉得他周澜找了日本人做靠山,他逼迫他,他一定以为,周澜一直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爱,要么死。 周澜叹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是哭是闹都没用,杜云峰这一没,他喜怒哀乐这些感觉就统统都消失了,他本就是个冷酷的人,现在连情绪波动都没了。 他一咕噜想起床,结果心里的力气使上了,身体就只是抬起来侧了个身,他的动静弄醒了一旁轻睡的今信雅晴。 “周团长,你醒了,不要乱动,你需要好好休息。”今信抖掉披着的外衣,赶紧起身扶住他,轻柔地把他往床上安顿。 “谢谢,”周澜声音有点弱,但是语气没什么情绪,他轻轻的拍拍对方的胳膊,“今信先生怎么会在这?我团里的事情我没管好,等我稍稍处理妥当,我自当向你请罪。” 今信本以为周澜醒来会悲痛欲绝,或者歇斯底里,他心里准备各种应对的方案,更提防着周澜可能要向山下照男报复。 但是对方真是过于平静了。 “周团长,先不必想那么多,虽有乱局,但也是你一手平叛的。”今信不想让周澜压力太大,他急于扮演一个好长辈、好朋友的角色,“团里的事务当然还是你来定夺,但是不急在一时,军部那边我已经打探过,并没有收到直接的威胁,也不会大力追究,你也不必太紧张。” 周澜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真是麻烦你了。”他正常人似的回答道,然而丝毫没有欣慰的样子,边说着边扯掉手背上的针管子,毫不犹豫的下床,蹬上靴子。 长久卧床,猛的起来,他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