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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孩子时候慕安哥哥去签字,大夫问他产妇受过严重的生殖外伤,大的和小的只能保一个,问他保哪个。” “他会保大的。”杜云峰说。 “是,”杜云海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慕安哥哥肯定不想要个日本孽种,可是我后来听到慕安哥哥抱着淑梅姐说:本来我打算你生下来就养着的,谁的种不重要,杂种养大了也可以做个好人的,谁也不是胎带来的坏,可是没办法,我得先保你,家里人没剩谁了,你不能再出事了。” “也就是说,他可怜她才娶了她。”杜云峰听出了端倪。 “我觉得有方面原因,”杜云海说,“淑梅姐成了周太太后,慕安哥哥每天陪着他,她经常夜里发疯,慕安哥哥整夜的搂着她,家里的日子太平了许多,淑梅姐虽然身体很不好,可是现在精神好了很多,白天的时候认识人了,不打人咬人了。” “他不爱她。”杜云峰斩钉截铁的说。 回首过去的三十年,他别的不了解,周澜心里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他是有发言权的。虽然可以硬着头皮干一些事情,可是那也是单纯的“干”,真正能让周澜动情的,一定是硬碰硬的雄性生物,不会是小鸟依人的可人儿。 毕竟,周澜不论多么有权有势,他心底里最渴望的是有个人保护他陪伴他,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自己独当一面的去保护别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难过了一下,他的小慕安啊。 “爱不爱的我不知道,”杜云海面色为难的说,“可是慕安哥哥是个很专一的人啊,哥你不知道吗?” 杜云峰狠狠地挠了把头发,确实是。 当初他为了贺驷,坚决与自己断绝一切关系,眼下不是如出一撤吗? 1940年3月,国内政坛风云变幻,汪兆铭突然从越南绕道回国,不顾重庆政府的命令,宣布成立南京国民政府,仗着自己的党内元老身份,与重庆国民政府互相指责对方是伪政权。 一时间,政客们纷纷站队,明里暗里的效忠于自己的党派势力,日本人还在进攻,国内的达官贵人们却忙起了各自的打算。 杜云峰一介武夫,非常不愿意掺和到政治斗争中,可是人在江湖,哪能置身其外。 于是乎,杜军的门槛快被踩破了,各方势力都来探他的口风,问他立场。 西安那件事后,他是见识过政治斗争的残酷的,得罪了哪方他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直到一天晚上,他接到一条军线电话。 “云峰,是我。”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司令!”杜云峰不自觉的打了个立正。 电话里张司令的声音有些软,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但是杜云峰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好好好,你也是将军了嘛!”那边故作轻松地说。 “我……我,司令您还好吗?”杜云峰问。 “我生活上还好,”张司令平静地说,“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得到大人物允许的。” “大人物”是谁,杜云峰心里雪亮。 “请将军明示。” “好,那我也不绕圈子了,云峰,现在局势这么乱,你给我个说法,你站哪边。唉,你们校长真是多疑啊,非要让我给你打电话问问,他毕竟也是我的义兄,我姑且帮他问问吧。” 原来是蒋委员长借张将军的口来问他。 “卑职不敢隐瞒,”杜云峰隔着电话听筒,铿锵有力地回答,“卑职的立场很简单,谁抗日到底,我就跟着谁干,校长当初创立黄埔就是为了手握利器,抵御外辱,云峰不曾忘记初心。南京那边说的亲日共荣,和平建国政策云峰不懂,要是能和平建国,那我死去的那些兄弟将士们,还有我的家人,岂不是都白死了?我想不通。” “好,好,好,”张司令那头连说了三声好,听声音也激动了,“我还怕你糊涂,因为西安的事情,记恨你们校长再转投了他人门下,现在我放心了,我没有看走眼,你是心怀家国大义的,我和委员长虽有龃龉,却都是为了国家独立完整,都是兄弟之间的矛盾,对待抵御外辱方面,我和委员长一样坚定,没有动摇过。” “卑职明白。” 这时,只听电话那头的张司令声音小了下去,应该转头和另一边说话,“我就说,我不会看走眼的,杜云峰不是个软骨头,不是个心思容易动摇的人,你还非要我试他,何必……” 电话那头断线了。 张司令一直被蒋委员长软禁,杜云峰十分惦念,无奈他是一军之长,因为避嫌不得探望,今日说了几句话,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南京国民政府的建立掀起了政坛轩然大波,云诡波谲,处处是看不见的暗流与漩涡,连军心都跟着分神动摇了。 之前长沙会晤见到的那位张主任也数次来电,旁敲侧击的闲聊,实则要探个究竟。 杜云峰不是两面三刀的家伙,但是在政坛不稳的情况下,轻易表明立场也不是个明智之选,所以他一面虚与委蛇,一面暗中密报重庆那边最近谁联系了他,说了什么,算是对蒋校长有个交代。 转眼到了1940年秋,疟疾疫情在各方努力下,得到了有效控制,奎宁告罄,民间的草药土方法都用上了,街上的赈济点发放大锅熬的药汤,满城都是口苦的草药味儿,混合着大轰炸的□□味儿,成了这座古城的特殊味道。 杜云海作为医疗高级人才又被卫生委员会调往重庆,本来在夏季容易爆发的黄热病在秋老虎时节来袭,真是天灾人祸,防不胜防。 杜云海临走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哥一件事。 周澜在上海没闲着,尽管不喜欢抛头露面,但他也不是吃老本的人,这两年一直以食品行业为名,实则做着药品生意。 杜云海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曾经作为代理人,从周澜这里进过一批消炎药品,周澜只问他这药要到哪里去,杜云海实话实说,从上海走到香港登陆,绕个圈运到陕北去。 周澜沉默了许久,点头同意,关于药品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唯独叮嘱了杜云海几句—— “现在大风大浪,大家坐一条船没问题,但有一天潮水退了,这船该归谁,搞不好是要打出人命的。” 周澜说得隐晦,但是杜云海听懂了,他笑笑,没吭声。 杜云海隐去陕北的事情,半遮半掩的告诉他哥,简单来说——周澜在上海的药品生意是抗战药品的一个主要来源,而且更关键的,周澜是站在抗战一边的。 “哥,你要是真想见慕安哥哥,也许应该去见见他,别的不谈,慕安哥哥手里的药品都是你们紧缺的。”杜云海凳船之前,嘱咐道。 杜云峰没应承,在茫茫江水载着客轮远去的景象里,心里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