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耽美小说 - 追寻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他是路过时看到的。这个时代里,如此稀松平常、没有人会留意的战乱一景。

    一天、二天过去了,女孩还在巷子里哭喊着要mama,但声渐微弱。

    最后一次他经过时,已无任何声响。

    于是就在那不见星光、只有冷云密布的黯淡夜晚里,他把哭昏的小女孩给捡了回去。

    看着女孩在自己辛苦地用四处搜罗来的布条铺成的窄小炕窝里安稳地睡着,而他却只能裹着几件破衣在一旁渡过发抖的寒夜时,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小女孩很安静,几乎不发一语。除了第一天醒来看见他时的惊愕哭闹外,她未曾给他惹过麻烦。那彷佛已经接受了命运般的认份。只有在幽深的夜晚里,他曾听到女孩低啜着想念母亲。

    跟前跟后,他到哪儿去小女孩都紧跟不放。对着明明是陌生人的自己。害怕被抛弃的恐惧,嘴里说不出的情绪,全都从那双时刻闪动着不安的眼眸中透露出来。

    时间过去,慢慢地,女孩开始露出笑容。她和乞讨的众人逐渐熟络起来。每每一展颜,那小脸上的梨涡像绽放的花朵般灿烂,为这大家就专爱逗她开心。只是在众人哄闹下,那笑着的女孩,小小的手里仍紧紧握住他衣角一端。

    小女孩姓戚,名字是个艰涩难懂的词句。起初众人还配合着谐音念,不过饶舌拗口,总是错误百出。后来不知是谁戏喊她白娃子,众人一看那透白的肤色想想也对,于是越来越多人跟着叫起,最后这竟成了公认的称呼,再没人记得她原本的名字。

    一次的闲散时刻,两个小小的家伙难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说着竟谈到了人死后的去处。在那极为认真的脸孔逼问下,压根不信那一套的他不自觉地脱口说出人死了就死了,什么也不会剩下。

    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小女孩望着他,那被众人夸如星辰的眼眸凄楚地大睁着,颤抖的嘴唇像要反驳似地扭曲起来,却终究没有否认他的说辞。

    气温继续低降,寒冷深冬的狰狞面目才正要显露出来。

    白娃生病了,病得奄奄一息。

    刚开始只是小小的咳嗽,慢慢演变成哮喘性的肺咳,深夜里,剧烈的嗽喘让她睡不着觉,而他也跟着一夜无眠。

    已经不是生姜片就能解决的问题,望着那几度喘咳到无法呼吸的胀红小脸,他知道他必须赶快想出真正救本的办法。

    但还能有什么法子?除了看大夫。可是他没有钱,乞丐哪来的钱。

    那天很冷,风雪狂乱地刮吹着,一阵强过一阵,冰冷的大地惨白地僵死着,连乞丐都不愿出门讨食的糟烂天气。

    比平常更为冷清的大街上,所有的店家都生意萧条,有的干脆就歇着门早休息去了,只有那莺莺燕燕的巢窟还是一样热闹。

    他窝蹲在墙角,看着冷天中下半身依旧亢奋的男人们进进出出。候了许久,一个眼神昏沉、摆明是彻底享受了销魂夜的醉醺男人脚步蹒跚地走出来,那正是他要等的人。

    悄悄挨近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他的手偷偷摸向对方腰间那鼓满着突出的囊包。

    步伐笨重的男人,呆滞的眼神没有任何焦点,毫不费力地,他想要的东西轻易地手到擒来。

    正在高兴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怒斥,是妓院里的龟公们。

    意图逃跑的他马上被追回,雨点般的拳头不客气地落下。痛殴过后,竖目对他撂下狠话的龟公,接着转过身向男人一脸谄媚地涎笑着。

    他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痛得歪斜的脸上却隐约有丝得意,那手里紧紧抓着的是慌乱中从囊包里掏出的几块银元。

    抱紧怀中的那包咳药,他小步快跑着,带着充实的欣喜与满足。再也不在乎自己不及说出来意就被赶出药铺,以及拿出银元时老板那怀疑又轻蔑的眼神。

    刮动的风雪越来越大,那彷佛一不注意就会被吹跑的强大力量,他把所有的意志都灌注在与风袭的对抗上。

    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好了。看着远处高起的小坡,他不断给自己打气。翻过那处,他的“家”就在前方了。

    竭尽全力爬上那石块堆成的乱坡,他停下来喘口气。眯眼的刹那,他看到她正对他笑着。病厌厌的她就守在破祠堂的门前,望见他之后,一瞬间露出放松的安心笑容。

    注视着那张笑脸,他心里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发那奶娃子的黏脾性,他又不是她娘,哪会就这么走的。

    刚想着的瞬间,眼光未收的他才踏出一步,就是踏空的一步。

    重心不稳地从高处摔下,他跌落在杂堆的砖头上。那紧抱怀中的包裹滚在一旁,里边的药块全散落开来。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脑后传来。

    模糊的意识间,留在脑海里的最后一幕,是浓热地流过眼睑的液体,和那张拔足奔来、惊慌失措的惨白脸孔。

    不知过了多久,从晕昏的高热中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炕窝里,那隐隐作疼的后脑一片灼烧。

    红肿的眼睛在一旁看着自己,抽噎声不断。相对于哭得热肿的脸庞,那紧握着自己的手冷得像块冰。

    小女孩痛哭着抱紧睁开眼睛的自己,凄切地哀求不要丢下她。

    那个冰天雪地的夜里,无尽的痛楚间,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还有那个握着他的手不住哭泣的女孩。

    他们只有彼此。

    弥漫一际的哭声在他耳边持续地回荡着,突然间,那酸楚心涩的声音出现了微妙变化,仔细谛听,就像是杂入些奇怪杂音。

    他努力地听着,彷佛那是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哭声不断地飘荡,辨明方向,他往泣音的来源走去。

    一个蓄着长发的女人背影就在他面前大声地啜泣。

    他正要走近的瞬间,女人回过头来,那极为熟悉的脸上有着他不习惯的凶狠表情。

    凌厉似刀的目光,殷红带血的嘴唇,女人举起残缺的左手,咄咄向他逼近。

    尖锐刺耳的哭声不断从那大张的血口中发出,他吓得频频退后。

    后退的背脊碰到了某样东西,他回头一看,竟赫然发现那居然是具无头的躯体。被摘下的头颅环抱在怀中,滴血的眼眶,外吐的舌头,那阴森的颅部射出怨毒的眼光,万分惨切地对他叫嚷着还命来。

    前后夹抄,他逃躲不了,震天的哭音把他死死地逼在角落里无法动弹。那两张面孔正往他脸上凑近,血丝滴答地直落在他颊上。

    就在他的骇惧到达顶点的时候,那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