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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太监端着铺有红绸的托盘小步跑了过去。他拿起托盘上的物什,对着阶下群臣道:“我乃闵氏皇朝天赐圣德皇帝胞弟之嫡子闵琦,有王玺为物证,秦蜀二王为人证,于血于能,这皇位交与我再合适不过。” 阶下又是一片哗然,每个人都面面相觑,再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半跪着的两个亲王,表情变得踌躇起来。 我了然地收回目光,悄然闭上眼睛。 九皇子不是嫡子,闵京也不是;他原本就是先帝的庶长子,登基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周折,而白修静顶着先帝孪生兄弟之嫡子的名号,无论如何都是嫡出,他的登基在群臣眼里看来只会令皇室血统更加纯正。 我实在没功夫去想他是怎么找来的物证,也不想知道两个亲王是缘何愿意助他,更不想知道饱受林照溪蛊惑的群臣何时有了清明的眼光。 我只感到苦涩在胸口蔓延。 连在我心中最为好猜的人,都是如此地深藏不露,这世道,还真是容不下一个老实人。 “户部左侍郎凌忌、右侍郎孙秉文、京卫指挥使刘固。”白修静点着几个自不久前就一言不发的臣子,指着林照溪道,“将此贼子的所有罪证全部呈上来。” 那几个人应了一声便退下,不多时便抬着大批卷宗回来。 白修静走下台阶,一脚踢散上面卷着的绳子,目光直直地看着林照溪道:“此人实为西林之狱后遗留下的最大贼子,不单屡次篡改户部重要报表、擅修统筹,肆意调动京卫,而且迫害朝廷命官、伪造司礼监之印、妄自校对通政使司奏本,甚至还以巫蛊之术cao纵朝廷,犯下之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他命令户部的左右侍郎把那些所谓的罪证发给众臣传阅。 传到我眼前时,我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将自己略了过去。 这些东西,不看也罢。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那些可以预见的内容。 “之前你们过于信任林照溪,乃是中了这个贼人的巫蛊之术。”白修静满意地看着群臣纷纷对着罪证露出骇然的表情,随即转过身去,对那仍在阶上站着的林照溪道,“污蔑皇子贵妃、干涉户部作业,是为小罪;串通西林、迫害同僚、以巫蛊之术祸乱朝廷,乃罪中之罪!林照溪,你可知罪?” 林照溪平静地看着他。 “大皇子年纪幼小,此位便先由孤来替代,待孤侄儿年满十岁可亲政,再议禅让之事,众卿以为如何?”白修静眼见差不多了,便发出最后通牒。 群臣交头接耳了一阵,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不多时,广阔的殿内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跪拜之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下,连劝进这一必要的步骤都省了。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包括灵图。 只有我和林照溪站着。 林照溪看白修静的神色太过平静,平静到,我已从他的皮囊下嗅出了一股nongnong的悲哀。 “来人,将罪臣林照溪押入天牢,待孤登基之后,再交由三司会审。” 几个锦衣卫纷纷上前,一把制住了林照溪,毫不怜惜地朝着殿外拖去。 “等等。”白修静不带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先打三百廷杖,再把指甲拔了;铁链打到脚跟子里头,记得要见骨。” ☆、103 …… 一朝天子登极,万象更新。 白修静身披龙袍,成了闵氏皇朝这一代的新皇帝。他颁布即位诏书,又着手为闵京上了尊谥。 群臣集议后,给了闵京一个极优雅、也极可笑的谥号——梦。 梦帝。 他的一生,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祭礼过后,白修静亲自将填着尊号的册宝送入几筵殿,闵京的名字和他那短暂的一生,就算是刻入了闵氏皇朝的历史。 ——那我呢? 我的前半生,也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玉烟哥哥。”养心殿内,白修静手捧一碗熬得浓香的rou粥,舀起一勺递到我嘴边,双目含情地望着我道,“吃一点吧。” 那只银勺已经挨到了我的嘴唇,香气飘入鼻间,可我却没有半点胃口,别过头去不愿理睬。他不罢休,仍是将勺子往我嘴边送,见我紧闭嘴巴始终不肯配合,便放下碗,叹息着伏在了我的肩头。 我看着他身上的金盘龙纹,许久不曾出声。他把玩着我垂在身后的发,嘴唇碰触着我脖颈间的皮肤,呢喃道:“……你是在怪朕把你meimei打到冷宫里吗?” “不是。”我将他轻轻地推开,却带动了脚腕上沉重的锁链,脸色不由得微微变了变。他注意到锁链的响声,便低下头去看我那双被紧紧锁着的脚,又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记,微眯着眼睛道:“那你是在怪朕用铁链锁着你吗?” 我低笑着道:“臣应该感谢皇上没有把它打到臣的脚跟子里头么?” 白修静俯下身,对着我的脚链打量了许久,随即冷笑一声:“哦,你是在担心他。” 我不置可否,身躯微微后仰,想与他分开一些;他却干脆地抱住我,抵在我胸前愤愤地道:“你为什么要担心他?你被他玩弄得还不够吗?朕折磨他,不就是为了替你报仇。”然后撑起身,朝我暧昧地笑了笑,神情早就不复以往的柔弱和怯懦。“……你应当好好报答朕才对。” 他的手顺着我的腰身往下滑,落到某个灼热的地方;龙袍已经悄无声息地从身上落下来,这景色竟是十分熟悉。我用尚能活动的双手挡住他的动作,声音沙哑地道:“我不是在担心他,只是有些同情。”说罢低下头来,又叹息道:“……他保护了你这么多年,却沦落到这个下场。” 白修静的动作倏然顿住。 “同情?他不需要同情。”他的笑容就似以往的林照溪,妖异里透着阴毒,“林照溪呀,他是个聪明的人,也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妄想用这份狂妄来取得江山,真是贻笑大方;恐怕他在脚跟子打穿的前一刻,还在以为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无能的废物。他跟着巫师学巫术毒术,我呢?我再不济也是个铮铮男儿,怎会甘心被会点小把戏的他圈养一辈子?武功,谋略,我并不在他之下,谁需要他的保护?谁需要他的宠溺?他呀,就是毁在了自己的自作聪明上。” 说着,他手下的动作更加迷乱,柔软的身躯摩挲在我身上,眼底也满满的都是欲望。 我推拒着他,摇头道:“皇上,臣惶恐。”他一手勾在我的脖颈上,看着我道:“你惶恐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君臣有别。” “什么君臣有别!”他失声笑道,“当初你和闵京还不是……” 话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