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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空手而去,还望阿翁莫要嫌弃。”老翁笑道:“您只管去便是,家里供人解渴的水还是有的。”说话间,侍卫已经捕了三四条鱼,眼下正是夏季,若是多了,也是放不住。老翁见了鱼,眼睛一亮,千恩万谢的接过来,复又对魏潋道:“寒舍就在前边不远,我给您引路。”魏熙见周围乃是荒郊,并没有人烟,因而料到,这不远,应当也不会多近,她看着行动不甚方便的老翁,拦到:“阿翁,不如坐马车过去吧,也省力气。”老翁看着那架精致干净的马车,手不自觉的扯了扯不甚干净的衣衫,摇头道:“使不得,当心脏了恩人的马车。”魏熙看向老翁扯着衣服的手,笑道:“什么脏不脏的,马车不就是让人坐的,我渴的很,马车也快些。”老翁见推辞不得,等魏潋和魏熙上了马车后便也上去了,不过却并未到车厢里去,只小心坐在了车夫旁边。马车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停了下来,魏熙二人下了马车后,便跟老翁进了一个显得有些荒凉的农家小院。院子里静悄悄的,老翁将鱼放进盆里盖好便去烧水,他用瓢舀了几勺水倒进锅里,道:“家里没备热水,二位恩人且先等一会,这就烧好了。”老翁说罢,拿了柴火去点火,魏熙看着脊背佝偻的老翁,问道:“您家中其他人呢?”老翁点火的手一顿:“儿媳和孙子应当在房中待着。”“那其他人呢?”老翁闻言,眼里有些湿意:“两个儿子去年春天便被征去了,没过两个月便死在了战场上,家中只留了我和老妻,以及大儿媳和方出世的孙子。再后来兵力不足,又要征兵……”老翁说着,到了伤心处,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家中只有我一个能顶事的,我不能死在战场上,丢下一家妇孺任人欺凌,于是便连夜逃到山上去,想避几天再下来。”“当时山上正值寒冬,可真是冷呀,冷的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当时我还在想,还不如乖乖入伍,死在战场上,说不定还能多给家里挣些抚恤银子。”老翁似想起了山上冷意,打了个寒颤,抬手抚了抚胳膊继续道:“可我没死,等过了四天后,我下山,死的却是我的老妻。”魏熙神色动容:“您妻子是如何去的?”老翁终是泣不成声:“饿死了,天灾人祸的,家里没有多少粮食,她把粮食省给我们,自己饿死了。”“她说自己活着是拖累,还不如将粮食省给我们。”老翁又抹了把眼泪:“可她走了,我挨到如今,也撑不下去了。”魏熙眼中有些涩意,看着艰苦度日的老翁,再对比衣食用度一如往常优渥的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魏潋却想到了关键所在:“朝廷不是给了抚恤银子吗?陛下对此事很是关心,为何还……”老翁摇头:“得交税呀,不交税便没田了,左右他们总是能将银子收回去的。”“陛下不是下令减税了吗?”说话间,水也开了,老翁擦干泪,拿了几个陶碗给众人盛水:“这几年,杂七杂八的税越来越多,打仗后,更是林林总总新添了好些税。”魏潋闻言,眸色一沉,却又听老翁道:“抚恤银子本就没有多少,大多用来交税了,剩下的又是给孙子治病,又是雇人帮忙耕种,还未过完年便花完了。”老翁将水捧给魏潋,魏潋敛了怒色,双手接过:“收成如何?”“别提了。”老翁摇头一笑:“本就没有多少,若我的儿子还在,应当能好过些,可如今我是个不顶用的,雇的人也靠不住。”老翁说完,便听东屋里传来一阵细弱的啼哭。老翁神色一紧,忙去收拾鱼:“定是饿了。”老翁说罢,便见一个瘦弱妇人,抱着一个同样瘦小的孩子出来了,妇人本来满面焦急,见了魏潋等人后,似有惧意,忙向后缩去。魏熙见那妇人虽面黄肌瘦,但骨相却颇为清丽动人,一时心中更添怜惜,她对妇人和善一笑:“娘子莫慌,我与家兄路过此处,一时口渴,是来讨口水喝的。”妇人点头,微扯唇角,回了魏熙一个怯生生的笑。正收拾鱼的老翁道:“这是恩人,还不快给恩人道谢,若不是他们,我今日就要淹死了。”妇人忙向前走了几步:“阿耶如何了?”老翁摇头:“无事,你且给阿木喂些水,一会就有鱼汤喝了。”妇人听到鱼汤二字眼睛先是一亮,后又想起老翁为何被救,眼睛一酸:“难为阿耶了。”老翁一笑:“有什么难为的,阿木可是我家独苗。”魏潋看着妇人怀中那瘦的猴子一般的孩子,轻声问道:“这孩子多大了?”妇人道:“一岁有余了。”魏潋看着那小小一团的孩子,微微一叹,这么小,在他看来倒是更像未满周岁的。许是担心孩子饿,未过多久,等鱼熟了,老翁便将鱼盛了出来,他将碗递给妇人,正欲再盛时,却有些难为的看向魏潋和魏熙:“恩人可要尝尝?”魏潋看着那碗冒着腥味,连一丝油花都没有的鱼汤,摇头道:“您用吧。”“您以后可有何打算?”魏潋说罢,便听魏熙如此问道。他侧头看了一眼魏熙,没有言语,复又回头看向老翁,等他回答。“就这样熬吧,等我熬死了,再也管不了了。”老翁放下手中汤碗,眼里是认了命的沉沉苦色。妇人听了老翁的话,手一颤,累的汤勺里的汤撒到了孩子身上,孩子被烫了,顿时就哭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妇人眼一红,忙哄着孩子,却听魏熙道:“我在洛阳城外有个庄子,正缺人手,管吃管住,月钱虽少,但都是些不费力的零碎活计,你们可愿意去?”妇人蓦地抬头,张口欲应,却又生生顿住,扭头看向老翁,一双眼里满是期盼。老翁见状,放下碗,叩谢道:“多谢恩人,如此一来,就是我走后他们母子也有个靠头了。”魏熙见了,忙让人将老翁扶起:“不必谢,我不过是看我与贵府投缘。”魏熙说罢,当即安排到:“今日你们先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便差人来接你们。”魏熙安排完后,魏潋与老翁草草告了别便从老翁家中出来了,上了马车,还未走多远,魏潋便沉声道:“钱著,赵阶,你们留下去查访一番,看看这里的百姓到底过得如何,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税都给我弄清楚。”钱著、赵阶闻言忙领命去了。魏熙听着绝尘而去的马蹄声,低低一叹:“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我原以为是那些激进诗人夸张了,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