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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中空枕,睡着不舒服,我让春令给你另外安排了歇息之处,你且去吧。” 所谓的中空枕,是为了皇帝有什么事使唤的时候执勤的侍中能随时惊醒,用木头做成了中空的枕头,睡起来非常硬,让人睡不踏实,一条细绳从龙榻连着枕头,空心的部分系有一串铜铃,当皇帝在寝殿内扯动绳索的时候,铃铛便发出声响将侍中唤醒。 上辈子卫青也只在刚开始当侍中的第一天里睡过这种枕头,很快被过来看望的皇帝要求换了个舒适的房间。 卫青重生之后马上要面对刘彻突击平阳侯府这样的大事件,根本无暇他顾,现在好不容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挨着柔软的枕头,开始思考了起来。 五日后便是休沐日,他得先回家一趟,免得阿母和兄姐担心,尚是稚童的霍去病也未曾去看望,还有陛下这边……有些事情似乎和上辈子不太一样了,他还是要去摸清这建元元年的情况。 年少的身体到底经不起劳累,卫青才想了一会,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在他入睡后,方才有人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推门走了进来,用手指描摹着少年稚嫩的五官,在榻侧合衣而睡,直到斗柄西沉才起身离开。 今天是早朝的日子,因此天色还黑着,太官令寅时便起来为皇帝的平旦食而忙碌。卫青睡醒的时候,刘彻已经在春令的陪同下开始用餐了。 “臣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卫青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去世前他也是卯时准时在未央宫正殿外侯朝的,就算身体时好时坏的最后几年也从来没有迟到过,后来他在建章宫里莫名其妙当了十五年游魂,不知梦醒,不辨晨昏,自由散漫久了,一朝重生回过去,早上到了时辰竟然睡过头。 “你目前又无实职,无需早朝,不用起那么早。”刘彻倒没有怪罪,招手道,“既然来了,便坐下来陪朕一起吃。” 卫青也不拘束,在刘彻右手面的次席跪坐下来,等小黄门将和刘彻一样的各色早点都上了一份,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刘彻看他吃得香甜,面露微笑:“喜欢便多吃些,朕先去早朝了,你吃完可以自己回去再休息一会,等散朝后春令会前来领你去承明殿,见见其他的侍中们。” 卫青抬起头,刚刚看到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一丝光亮,将刘彻离去的身影笼上了耀眼的金边,看着那个影子越走越远,卫青竟然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刘彻初登基不久,早朝看来并没有什么要事,只一个时辰便结束了,春令将卫青带到了承明殿,只见已经有一些年轻人在那里等候,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不断从外面走进来——都是些在侍中加官外有其他官职的。 卫青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意气风发的严助,此人在建元年间是刘彻侍中里最受重用的,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一身素雅的儒生打扮,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而和严助一路相谈甚欢的竟然是张骞,卫青记得他上辈子并没有加衔侍中,更是确定了重生后有不少事情和上一世并不相同。 况且这承明殿卫青虽然来过不知道多少次,熟悉得闭上眼都能描摹出里面的每一个细节,却也发现比起重生前,有了许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大殿两侧多了许多用屏风隔开的坐榻,上面都铺着柔软的蒲团,小几上摆着各色瓜果和酒水,那些等候的侍中都三三两两随意地坐在上面,并不是拘谨地等候皇帝驾临,而是高谈阔论,各抒己见,说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去墙壁上悬挂的小柜子里拿出笔墨,在竹简上将观点记叙下来。 卫青看得有趣,正欲上前询问,就感觉有人轻轻地在后面拍了一下自己的背,转头就看到一个长得和自己一般稚嫩的少年,手里抱着一卷竹简,正热情地招呼:“你就是新来的郑侍中?” “正是在下。”卫青好奇地打量对方,一时没认出是谁,“不知道侍中如何称呼?” “我叫桑弘羊,你来了之后,这儿年龄最小的就该从我让位给你啦。”桑弘羊打量着对方,“你是有什么才能被陛下看中的?” 原来来人正是十三岁的桑弘羊,上辈子为了打匈奴筹集军费,卫青和刘彻都没少找他薅羊毛,卫青熟悉桑弘羊后来瘦削而精明能干的脸,对着这么一张如刚剥壳的鸡蛋一样白嫩还带点婴儿肥的脸,一时没有认出来。 桑弘羊是个神童,靠心算被刘彻赏识,大概天才儿童总归是有些傲气的,他看到卫青便不自觉有了一丝比较的心思。 看着眼前少年瞪得圆滚滚的眼睛,卫青差点没忍住伸手摸头了,他好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二岁,因此面上露出点久违的天真来,笑着说:“我也没有什么才能,只是对打仗有些想法,刚好对了陛下的胃口吧。” 桑弘羊虽然出身商贾,却是一个积极的强权派和主战派,他听卫青这么说双眼一亮,连忙拉着卫青找了一处空着的坐榻,开始向他讨教起兵法来。 卫青和桑弘羊聊了一会兵法,桑弘羊对他一见如故,卫青趁机询问:“这承明殿的坐榻和吃食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桑弘羊面露出崇拜的神色,“是我们陛下想出来的英明决策,说是承明之庐,集聚群英,大雅宏达,启发篇章,所以让我们这些侍中在这里可以边休憩边议论,陛下每次早朝之后还会来这里询问我们对朝政大事的见解。” 卫青从桑弘羊的话里总结出,刘彻早在建元元年便有意将内朝搬上议程,并且和外朝同样形成了五日一朝的规矩,难道这辈子的刘彻竟然是更加聪慧? “那陛下登基迄今,有无推行新政?”卫青压低声音询问。 “什么新政?”桑弘羊听得一头雾水,“没有听说过啊,陛下只说现在还不是时机,让我们将议论所得都记在竹简上,留待日后使用。” 竟然连建元新政都没有推行,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一辈子都锐意进取,不折腾个翻天覆地不罢休的陛下吗?卫青越想越心惊,他先前只觉得自己重生回了过去,但现在看起来却并非如此。 突然所有人都匆忙跪在地板上,桑弘羊也扯着卫青一起行礼:“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在承明殿中无需拘礼。”刘彻洪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卫青低着头,听着刘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果刘彻也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那么他确实会提早来到平阳侯府,会为了保存实力暂且不提新政,会将内朝雏形做得比上辈子更加完善…… “还不起来陪朕走走。”刘彻的声音自卫青头顶传来,“郑侍中……” 卫青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失落。是啊,如果刘彻是重生的,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