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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裴寂便邀约李渊饮宴。终于等到郭克用出现,杜奶奶当即精神一振。两个老戏骨的交手于观众而言委实是行云流水的视觉享受。孙永浩扮演的裴寂面对李渊时, 亲近中又准确拿捏着上下级的分寸,忠直间又始终对李渊有着几分曲意奉承, 马屁拍地犹若羚羊挂角浑然天成。对坐、闲谈、敬酒,看似简单的一场戏却被孙永浩演地趣味十足,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戏。直看得如杜明这种原本已对裴寂没什么好感的观众都笑骂:“真是老油条!老狐狸!” 至于由郭克用扮演的李渊,那更是稳如泰山、深不可测。他没有选择以“严肃的面容”、“森冷的目光”这种连傻瓜都能品出味来的低级演技来显示角色的睿智,相反,整场戏里他始终言笑晏晏、和蔼可亲,一派长者风度。但在与裴寂交锋时,他只需貌似随意的一句反问,神来一笔的一次敬酒,就将裴寂劝说他起事的话给堵了回去,轻易掌控局面节奏。这般老辣,以至于当他终于酒醉,裴寂忙不迭地将两名早已准备好的宫人唤来服侍时,杜明忍也忍不住地道:“李渊真的醉了?” 杜mama和杜奶奶都没答话,她们也都吃不准。 李渊果然是佯醉,一俟两名宫人将他扶入偏殿并主动上前来解他腰带,他便猛然睁开双目坐起身来。大业十三年,李渊已年过半百,什么风浪没见过?美人计这点小事,甚至都不能使他的心绪稍稍波动那么一下。他没有说话,只垂下眼皮轻描淡写地扫了面前的两个宫装丽人一眼,这两名宫人却即刻面色青白簌簌发抖地跪倒在地。 同样见证了这一眼的杜奶奶会心一笑,杜明却在心中暗道:完了!这俩炮灰可以去领盒饭了! 镜头再一转,已是第二天天明。李渊怒气冲冲地回了府邸,一见家中仆役便开口质问:“二郎上哪去了?” 家中仆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花园。这个时间,一向是李世民晨起后习武练剑的时候。但见桃林深处,银芒吞吐、落英缤纷,煞是好看。 “爹爹要见我?”听到李渊的声音,又换了一套青白色新袍的李世民收了剑势,微笑着从花荫间走了出来。此时恰有一片花瓣落在他肩头,桃花粉蕊娇艳、青衣公子如玉,这画面本该是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哪知李渊一见李世民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意折了一支花枝在手便叫嚣着冲上前。“你干的好事!” 李世民笑容一收,扭头就跑,还边跑边喊:“爹爹,这又是怎么了?” “还敢跑!”李渊气红了脸急起直追,“小畜生,无法无天了你!” 国公府的诸多仆役见此情形皆沉默无语,他们彼此互视一眼很快便各自散去。显然这种闹剧在国公府已经不是第一回 上演,大伙都见惯不怪。 杜明噗哧一笑。“原来李渊和李世民的关系这么好!”郭克用的这第二场戏份明显很拉低龄粉丝的好感,轻易便让杜明忘了他先前的老辣城府。 杜mama没有搭话,只是给了女儿这个历史盲怜悯的一眼。 很快,这父子二人在书房坐定,李世民一面给李渊揉肩按摩一面撒娇卖乖。“孩儿这也是为父分忧!” 李渊冷哼一声,示意李世民右边肩膀再用点力。“你为我分的什么忧?” “爹爹既犹豫不决,孩儿自当助爹爹坚定心志、成就大业!”李世民扬声回道。说完,又忍不住哼哼。“父子相残,爹爹竟还要孩儿来按摩解乏……人伦惨事!”镜头落在李世民的衣袖和腰间,那里明显有几道裂口。 “为父教训你还教训错了?”李渊面色一沉,“晋阳宫里可都是圣人的女人!” “天下都是圣人的!”李世民却满不在乎,“可如今还不是义军四起?”李世民亦有官身,他不说“乱军”却说“义军”,这屁股已然坐歪了。 李渊心头一动,口中却道:“混账!你就不怕爹爹去告发你么?” 李世民自幼受宠,哪里会怕他?只见他脖子一梗,立时便答:“爹爹要告便告,孩儿才不怕呢!”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爹爹,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莫要坐失良机才是啊!” 李渊又沉默了一阵方才低声吐露心意。“时机尚未成熟,二郎要有耐性!” 李世民也知不可逼迫太紧,他眼下要的不过是李渊的一句决心罢了,因笑道:“如今天下动荡,圣人又一向多疑。爹爹久据太原,圣人必定不容,只待名正言顺……” 李世民这一句才算是说到了李渊的心坎上。纵使要起兵,顶个忘恩负义谋逆反叛的名头总不太好听;可若是被逼无奈救民水火,那就不一样了嘛!李渊亦知他这二儿子是人中龙凤军事奇才,这便起身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日,究竟是化家为国还是家破人亡,就看你了!” 李世民满眼孺慕地望住李渊,轻声道:“爹爹安心!”目光一闪,音色又变幽冷。“那两个宫人……” 李渊斜睨了李世民一眼,不满道:“还轮得到你来提醒爹爹?” 只这一瞬间,杜明的脸就裂了,难以置信地叫道:“他……知道……” 杜mama又怜悯地望了女儿一眼。“你以为封建社会这么好混哪?” “要是穿成个平民百姓,死都不知道为什么,死了也白死!”杜奶奶跟着补上一句。 “可夏至是主角……”杜明弱弱地反驳,感觉三观也摇摇欲坠。 “所以说你们这些小朋友头脑简单审美单一,史书上的胜利者从来不会是白莲花!”杜mama已然沉入剧情再不耐烦跟女儿科普历史常识,简单一句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杜明晕晕乎乎地往下看,剧情很快就来到了晋阳起兵。隋大业十三年七月初四,李渊于晋阳宫城东乾阳们街军门前竖旗誓师,历数杨广种种罪行,宣布兴甲晋阳,奉尊代邸,扫定咸洛,集宁寓县。初五,李渊亲率长子建成、次子世民及义军甲士三万挥兵南下,直指关中。 然而,大唐起兵开局不利。唐军兵至霍邑,隋将宋老生已集兵二万以逸待劳。恰逢连日大雨军粮告急,又有谣言突厥与刘武周将乘虚进攻晋阳,李渊急召臣属商议,裴寂等皆赞成还师太原,以图后举。唯有李世民熟知军事据理力争,言道宋老生、李密、刘武周、突厥等皆不足为虑,唐军若不战而退只恐军心溃散,从此为贼。 然而李世民毕竟年轻,李渊又向来谨慎,几番权衡终未采纳李世民的建言。李世民听闻李渊下令班师,急地跳脚,忙去找大哥李建成说项。哪知李建成这个孝顺长辈恭谦下士的人设始终不崩,只在军帐中悠然言道:“二郎,班师一事爹爹与裴公等已有定计,我等听命行事即可。勿再聒噪不休,乱了爹爹心神,此非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