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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浓烟滚滚,而一人上前向新可汗报令:“帐外有人自称周国使者,来寻可汗议事。” “周人?”新可汗一怔,而后道,“可验明正身?” “信节无误。” “那也得待祭礼完毕后再见。”可汗拧眉,正在思考该如何面对周使,却有另一人策马过来,慌忙道,“可汗!那周使见不到可汗,直接带人闯过来了!” ........ 阳渊到了突厥王廷,验明正身后入帐,便见其间有层层白幡,一问得知是可汗新丧,再一细问,才知是齐人行刺,如今那行凶者正以生焚殉葬。心中有强烈的预感给他一个不敢细想的猜测,他当即挟持一人命他带他去举行葬仪之地,只盼着还赶得及。 疾驰半刻,终于见到滚滚浓烟,而葬仪上的突厥亲贵皆拔出弯刀,悍然冲向他。他左右砍杀,努力在浓烟中寻觅,终于看到一柴堆,那中间似乎有个人。 他同他还差一里路,也不知是不是能杀过去.......阳渊狠狠一刀刺向马,而正当这时,他感到脸颊上有水意,顷刻之间,已成倾盆之势。 ........ 密集的雨点浇灭了身上被灼烧的痛苦,卫映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齐兵在马上与突厥人拼杀,而一人骑在马上,正朝他奔来。 他离他越来越近,而他终于能看清他:他一身玄甲,眉目在黑夜中灼灼如月华,抬起剑砍断他身上的铁索,让他可以挪动身体。那样熟悉的眉眼,一瞬间令他神情恍惚,仿佛回到那个栽着梨花的庭院中,他伏在那人膝上,一睁眼便可以抱住那个风华绝世,眉眼皎若月华的人。 他到阴曹地府了吗?到了阴曹地府,他才可以见到高珩,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舅舅,舅舅.......”他喃喃道,用最后一点力气想搭上他脖颈,手却悬在半空中。他心中惶恐躁怒,又挣扎着上前,眼前的男子连忙抓住他的手,将他抱在怀里。 那个怀抱贴着冰冷的铁片和雨水,却是他曾经百般眷恋的温柔。 无尽的委屈涌了上来,像是绷紧许久的弦终于断裂。他再也按捺不住,紧紧抱着那个人,泪流满面道:“舅舅,舅舅,你带我走,你带阿映回家......” 他想回家,想回到高珩身边,有高珩在没有谁敢碰他,没有人能欺负他。 “阿映,别怕。”那个人说,他将他抱得更紧,瓢泼大雨将他英挺的眉目浸成更浓重的墨色,“舅舅来带你回家了。” “要紧的主要是发烧和烧伤,待烧退了应该就能醒了。”驿站中,医师替卫映处理了伤口,待在他身上上完药后看着他的脸,不自觉喟叹道,“身上的伤还好,只是这脸上烙印太深,将来怎么都去不掉的。” 他右边脸颊上是一个火印,翻出来的焦rou混着血水,极致可怖的狰狞。阳渊默默地望着他,喃喃道:“我真该直接在殿上把他带走。” 昨日他从突厥可汗手指抢回卫映,连夜疾驰才算摆脱追兵,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待到医师过来给卫映看伤,他才发现他身上惨状竟然如此可怖,全身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rou,唯一庆幸的是伤势多在皮rou,没有性命之虞,可阳渊也说不上多高兴,只顾着守着卫映,心中劫后余生的心绪始终无法平息。 他昨日眼见着卫映身在烈火之中,那时心脉紧拧,怕极了会赶不及救他,幸好天降大雨,才侥幸救下他。他到现在仍不敢去想,如果没有那场及时的雨,他眼睁睁看着卫映被烧死在自己面前,又该如何是好? 从邺城惊变至今统共亦不过一月余,但这段时日对于卫映,应当真的如同炼狱。幸好他最后还是赶得及,从阎王手中抢回他一条命。 “那时谁能想到齐国那狗皇帝如此丧心病狂。”大夫啐了一口,复而忧虑道,“只是这边陲小镇缺医少药的,又时不时有突厥人过来,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待太久。” “那他的伤势何时可以赶路吗?”阳渊问, “至少要等退烧了。”大夫道,昏睡中的卫映又喃喃喊着什么,梦中犹自泪流满面,阳渊凝望着卫映的脸,下定决心道,“那刘大夫先帮我照看他几天,过几日等他退烧了,再上路。” “公爷要去何处?”大夫有些警觉。 “朔州,来回不过三天。”阳渊起身道,声音说不上是期待还是惶恐,“指不定他舅舅还活着呢。” 第七 三日后见阳渊是孑身一人回来,知晓他去朔州是何目的的亲随都不免有些忐忑,然而阳渊未曾同他们细说在朔州情状便去了卫映房间,匆忙问:“情况如何了?” “退烧了,可还未醒来。”大夫道,他见阳渊脸上明显的失落,追问道,“去了趟朔州,找到人了吗?” “他在朔州的亲信告诉我,前几日京中人从摄政王府中劫出了他的棺椁,已经安葬在了郊外。”阳渊淡淡道。 “或许是做戏?”大夫犹疑道,阳渊轻轻笑了笑,惶然道,“我也情愿是,可他们告诉我,棺椁是留朔侯亲自指认的,若说是做戏,就只能是留朔侯来做,或者连他也被蒙在鼓里。”他替卫映换了额头的帕子,目光中的情绪温柔而复杂,“只能等他醒来才能再问了,再有,此处已不宜久留,今夜便动身罢。” “为何?” “北齐朝局有变,高桓裁撤朔州守将,将一应将领皆换为自己亲信,当下还是回长安为妙。”阳渊冷笑,心下对高桓更是恨之入骨,“乱世行此举,高桓只怕是坐等亡国,幸好突厥现下刚换了可汗,不然若是突厥大举进攻,倒又多了许多麻烦。” 大夫也不得再说什么,当即用被子把卫映裹起来,同阳渊一同将他抬到车上。感受到变故,卫映在昏睡中感到了恐惧,伸手乱晃着想抓到什么,他握住他的手,在车上抚平了他梦中紧蹙的眉头,长叹道:“跟我回去,以后不会有人能再欺负你了。” 床榻之上,卫映仍陷在昏睡噩梦中,全然听不见他的喃喃低语。 , 这么一折腾,卫映的病情又再度反复,半梦半醒时便声嘶力竭地唤着舅舅,若是等不到回应往往泪流满面,每当这时阳渊便抱着他细细安慰,等到他安静下来才放开他。阳渊亲随从未见他如此耐心温柔,纵然知晓内情,仍不免有所言论,而阳渊伸手抚平卫映紧蹙的眉头,郁郁道:“他也只有十七岁啊。” 他才十七岁,不过是个还没有加冠取字的孩子,现在人事不省地躺在这里,实在不必过多提防。而亲随仍不肯卸下戒心,仍道:“可属下知晓突厥可汗之事,实在害怕公爷与此人朝夕相处、不加提防,恐有忧。况且他乃齐人,总归.......” “我是他什么人啊?”阳渊打断道。亲随隐约知晓几分他的过往故事,终默默无语。待到确信卫映睡着了,阳渊才拉上帷幕就寝。 到底还是有底子在,又过了十几日,卫映身上的伤渐渐愈合结痂,也终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