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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还需要完整的证据链。一起凶杀案必须有动机、物证、书证、勘验、鉴定等等完整的环节,从逻辑上环环相扣且无法推翻,才能被检察院采信。在富商司机被杀的案子中,法医能清晰鉴定出尸体脖颈断口上有很多犹豫伤,不符合一般凶手的手法特征,侧面证明富商确实被胁迫;且断颈气管不显痉挛,伤口没有生活反映,说明被砍头时被害人已经是尸体了。我是当时承办此案的刑警之一,我们为了这个案子的取证奋战了几个月,运用了你想象不到的各种刑侦手段,最后才把无辜者从被告席上救了下来。”严峫向前倾身,因为熬夜而沙哑的嗓音低沉有力:“我们能救他,也一样能救你。不管你做过什么,在犯罪现场,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就必然会留下痕证,而我们警方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些痕证完全还原事发时的每个细节,让有罪的人受到惩罚,让蒙冤的人沉冤得雪。”他顿了顿,问:“——你想沉冤得雪么?”不知过了多久,李雨欣眼珠一动,犹如僵硬的机械娃娃突然被注入一丝生气,咯吱咯吱地扭过头来。“……有罪的人……”她轻轻道。“你为什么会想偷东西?”严峫盯着她木然的眼睛问。“我不知道,”李雨欣声音小小地,“我不知道,我没法控制……”“你没法控制自己,是因为偷窃癖其实是一种意志控制障碍,被患者遭受的强烈精神刺激和持久高压所引发。这种疾病是可以被药物治疗的,也就是说你不应该待在监狱,你应该去医院。”严峫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这个举动非常自然,不像警察对待犯人,倒有点像兄长面对一个可怜的小姑娘,让李雨欣rou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告诉我们他是谁,”严峫低声道,“重大立功表现可以让你立刻出狱,还能为你申请表彰。相信我,警方会让那个胁迫你的人付出代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但没有人发声,李雨欣仿佛睁着眼睛睡着了,瘦弱的身躯沉浸在某个隐秘的噩梦里。严峫耐心等待着,眼角余光瞥向江停,谁料后者触碰到他的视线,不知为何竟然轻轻一避。“?”严峫内心升起一丝疑云,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突然只听李雨欣朦胧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什么都不需要……”严峫和江停同时骤然瞥向她。“我只要一个人待着,”李雨欣比纸还苍白的脸上满是麻木,嘴唇微微张着,说话时几乎没有任何口型,甚至连丝毫音调起伏都没有:“只要一个人待着……让我一个人待着。”她慢慢屈起脚,把头埋在膝盖里,不动了。仿佛这个姿势足以让她以单薄的身躯抗拒整个世界。严峫愣住了,霎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李雨欣?”他皱眉道,“你在想什么呢?”少女就像个蛋——脆弱,无助,徒劳而坚定地固守着那几寸小小的空间,维持着虽然愚蠢,却让人无计可施的沉默。严峫满口腔都是上火的甜腥,一看表,上午九点半,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姑娘,你好歹为那两个无辜被绑的孩子想想……”“我来吧,”突然他被江停打断了。严峫一抬头,只见江停站起身。“你……”“让我们单独待一会,严峫。”江停声音十分柔和,有种奇异般让人镇定下来的力量:“我来跟她谈谈。”这时候离绑匪通告的行刑时间只剩十个多小时,严峫深深呼吸一口,鼻腔中满是guntang的气,勉强保持冷静站起身,突然勾住江停的肩拉到自己怀里,用力抱了抱:“小心,有情况随时喊,我在外面。”旋即不等江停反应,严峫转身大步走去了病房外。“……”江停不由自主目送严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回头望向病床。李雨欣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毫无感应,既不听也不看,用封闭自己的感官和思想来顽强抵抗着外界,在所有人面前竖立起了一堵透明的墙。但江停怜悯地俯视她,只用一句话就让那无形的壁垒瞬间灰飞烟灭了:“——杀人是什么感觉?”李雨欣如遭雷亟,全身猛僵!江停用指尖把她冰冷的脸一寸寸托了起来,以至于少女剧烈战栗的瞳孔无所遁形。他一字字轻声问:“他是如何说服你杀死贺良的?”第56章病房里时间似乎凝结了,惨白的墙、病床、玻璃窗,恍惚都变成了扭曲的反光板,折射出光怪陆离的,让人头晕目眩的白光。哗啦——手铐金属撞击声打破了死一样静寂的对峙,李雨欣双手不断抖动,整个人仿佛即刻就要散架,整整过了好几分钟才在牙齿打战声中断断续续吐出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你以为只要隐瞒贺良死亡的真相,把偷窃这几个月的牢坐完,出去后就没事了对吗?”“……”江停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道:“仲夏初茫,七月未央。这句话的意思是,七月中旬傍晚时分,绚丽灿烂的落日于某地八点零九分落下,宣告少年时代结束,刑罚时刻开始,随之而来的漫漫长夜是整个行刑过程。——你以为杀死贺良刑罚就结束了?不,远远没有。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从最开始被挑中的就偏偏是你呢?”“……”李雨欣秀丽的脸煞白吓人,刚出声便不住倒气,但随即被江停用力抓住了手。江停三根手指上还包着纱布,李雨欣的手也在挣扎中受了伤。两只同样洁白修长又伤痕累累的手彼此抓紧,恍惚间竟然给人一种左手紧握右手的错觉。“告诉我,”他说,“我带你摆脱这个噩梦,否则你一生都不可能从那些人手里逃走。”“不……”李雨欣急促地小声说,“不偏偏是我……”“我不是第一个……我前面,还,还有……”江停目光闪动。金属链条叮当,那是李雨欣更用力地握住了江停的手指,仿佛从这个举动中获得了难言的勇气:“但我前面的……两个人,他们都……都死了。”死了。两个人都被杀死了。仿佛昼夜颠倒,场景置换。病房周遭一切从少女眼前退去,噩梦中重复了无数次的画面渐渐侵占视野,吞噬了所有感官。那是金红夕阳沉入地平线下,夜幕从荒野尽头升起,被捆绑的贺良哆嗦着跪在地上。憧憧鬼影围绕在空地四周,握刀的少女腿软得站不住,被人硬生生架起。“去杀了他,”耳边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