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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又一遍地讲述着那个古老而又纯美的断袖爱情故事。念完第五遍的时候,舒星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蹲下认真看着太子英俊的面庞,感受着他呼吸的节奏,判断他究竟有没有睡着,如果他睡着了,自己就不念了,洗漱一下上床睡觉。太子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小内侍的声音清越如泉,听这样的声音着实是一种享受,完全没有助眠效果。而且他感觉到了,小内侍正蹲在床边近距离看他,他的身上应该是戴了香囊,有浅淡兰草香气,香气携着他的体温,热热地传入床帐,太子心跳得更厉害了,这小内侍念完书不睡觉,在这儿看什么呢?过了半晌,舒星弥估摸着太子应该是睡着了,呼吸明显沉稳了许多,他站起身去洗漱,而后又蹲在太子床边看了看,确认一下是真的睡了。太子快要受不了了,想哐哐撞大墙,这股香味再凑过来,他就要有生理反应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对舒星弥有种本能的反应,只要舒星弥靠近,就心如擂鼓,浑身不对劲。舒星弥悄悄凑到太子那红透了的耳边,动了动口型,说了句无声的“殿下晚安”,而后站起身回榻上睡了,其实雕床和木榻离得不远,也就几步路,舒星弥刚躺下,就听见一声长长的呼气声。太子松了一口气,小内侍可算是睡了,他再不睡我就要崩溃了。刚才他给我念了五遍鄂君绣被的故事,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要不然怎么会只念那一篇还念了那么多遍?还是说他只是随手翻到了这个故事?会这么巧合吗?太子翻来覆去地想这个问题,在床上一个劲儿地烙饼,褥子都要糊了,舒星弥也辗转难眠,脑子里一直在想太子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意思,也在床上烙饼。整个夜里,太子寝宫里全是翻身的声音。次日清晨,宫人们再一次震惊了,舒星弥竟然是从东宫走出来的,铁证如山,他和太子显然已经度过了一个美妙而又难言的夜晚。皇上传召了东宫的宫女,红光满面地询问起昨夜的情况。“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皇上笑问。宫女回忆了一下:“有读书声。”“……”皇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读书?有没有搞错?难道不应该是恩恩啊啊不要啊吗?皇上依稀记得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如狼似虎,真·日天日地,太子怎么能这么佛系?这还是亲儿子吗?“除了读书呢?还有没有做其他事情?”皇上不死心,非要问个明白。“其他就没有了。”功亏一篑。其实皇上也不能埋怨太子和他性情完全相反,太子会这么佛系、没有执念,都是被皇上吓的,皇上吸五石散上瘾过后性情大变,染上了许多恶习,太子从小就下定决心,日后一定不能变成父皇这样的人,他要做一个淡泊、无欲无求的人。因此太子拒绝对任何事物上瘾,他害怕自己登基后对权力地位无法自拔、无止境地追求,几次向父皇提出想退下太子之位,奈何父皇不答应,他也没辙,就只能期望着父皇长命百岁。太子不上套,皇上吃早饭都觉得不香了。*转眼已到了除夕前夜,这一日,宫中所有宫女太监,只要是家离都城较近的,都有回家探亲的机会,虽然只有三个时辰,但也弥足珍贵。舒星弥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家又在京郊,准许探亲,他一大早就领完了节赏,而后小心地用薄薄的红纸包好七两银子,节赏三两,先前置装费还剩四两,这七两银子应该够家人很长时间的花销了。出宫的时候,他租赁了一匹毛驴车,一路上寒风刮得脸疼,但心里暖和得仿佛揣了一篮刚烤好的芋头。血脉相连的亲人亲人和外人到底不一样,亲人可以接纳他,可以涤荡他在宫中受过的人下之人的万般委屈。总觉得到了家,什么都不一样了,舒星弥养病的时候就一直期待着回家,能吃上爹娘做的热腾腾的饺子,和亲人团聚,就是这么简单的盼头。半个时辰后,他总算到了京郊的小村庄,地上四处都是燃过了的爆竹纸屑,像一地碎花,家家户户门上早贴好了春联和门神,空气里满是冷飕飕的年味。他下了驴车,走过熟悉的村间小径,寻找自己的家,远远望去,家门半开,有炊烟袅袅,弟弟正和邻居家的小孩子玩雪,他们搓了一个又一个的雪球,比谁叠得高。舒星弥笑着跑了几步来到家门口,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小榔,哥回来啦!”小榔一抬头,眼里分明不是亲近,是恐惧而又排斥,仿佛不是他哥哥回来了,是吃人的妖怪来了。“哈哈,你那没根儿的哥哥回来了,我不跟你玩了,走咯!”邻居家的孩子做了个鬼脸,一脚踢翻了小榔的雪球罗汉,一闪身进屋去了。小榔的新棉裤上溅了雪泥点子,他扁扁嘴要哭,舒星弥半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裤子上的雪,安慰道:“走,回屋,别冻着了——”小榔猛地扭着身子往后躲了躲,不让舒星弥碰他,嫌脏似的转头就进门了,就好像踢翻雪球的不是邻家孩子,而是舒星弥一样。连声哥哥也没有叫。舒星弥慢慢站起身,跟着弟弟进了家,关好门,去厨房见到了爹娘和meimei,meimei想过去抱抱哥哥,却被爹爹拉回抱起,meimei只好愣愣地吃着手指。“爹,娘。”舒星弥发现爹娘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带着些同情,又隐着些疏离,同时又装得异常亲切,近乎亢奋的亲切。“回来啦?”娘亲在衣服上蹭了蹭湿手,满面堆笑,一把拉过舒星弥的胳膊:“正熬粥呢……”“宫里赏下钱来没有哇?”爹爹扯了扯舒星弥的衣角,他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个,于是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有,这是节赏,一共七两。”舒星弥从怀中摸出温热的红纸包,爹娘拿去,满心欢喜地收了,又夸儿子能干,又叹儿子吃苦了。今天家中的饭食依旧是白粥,还没到真正过年那一天呢,哪能吃饺子,今天比往常额外多切出两根咸菜,全放在舒星弥碗里,也没有什么菜,都是屯下来的干白菜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菜。饭桌上的气氛表面活络,其实很僵,所有人都知道舒星弥没了那根东西,眼色多少有些不同,还要极力压制这种眼神,说话格外小心,娘亲本想说“吃根咸菜”,又怕“根”这个字眼伤了舒星弥的自尊,改成“就着咸菜”。“快,给你哥再多舀一碗粥……”娘亲推了一把小榔。小榔坐着不动。“去呀!——”娘亲放下了筷子,语气托着长音催促。“他不是我哥,别人欺负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