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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饥饿导致的瘦小,实际年龄可能要更大一点。 怀璧看着他,又问:“你可知道,你若是死了,你娘可能也活不下去。” 那孩子眼底又动了一动,已伸出去的手捏成拳,手肘半曲着,伸不是,退也不是。 怀璧知道对于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来说,这认知是意料之外的。 而就在那孩子踟蹰之间,怀璧将怀中的包袱一解,整个丢向了那群流民。伴着薛守一声惊讶的“头儿”,怀璧另自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丢给那孩子:“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这当口,不知怎的,想起的竟是那病痨小子的一句话。 那孩子拿了钱,朝怀璧离开的方向砰砰咳了几个响头。怀璧没有回头,但听到了那脑骨磕在地面上的声音,很熟悉。 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此际听苏晏提起,怀璧霍地从榻边一站起来:“苏晏你……这么说,那些流民都是假扮的?那孩子说的话,亦是你教给他的?” 苏晏追着她起身,解释道:“其实那些流民倒不是假的,那孩子说的话,亦不是我教的……只是这些,我已经历过一遍……再见你时,他们只是重复了一遍当日的作为……”他面上带着些许赔错的小心,口气沉沉,不似作伪。 怀璧不觉转身看他,显见对他的话产生了一丝兴趣。 反应过来又暗呸一口,心道这厮定是狐狸精转世,分明才跟自己立的誓,多听他说两句话,就背了个干净。 正欲坚持自己原本的怒气,却听见他道:“你道他们为何流离失所?” 管他们为何! 怀璧心中念着这个,开口却是:“为何?” 这些年塞北的确打了不少仗,许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但京畿繁盛之地,怎会亦有这么多流民。 怀璧这些年驰骋塞北,与这类事极为敏感。 可恨这苏狗,几乎是踩着她的好奇心在跳舞。 苏晏轻轻一笑,仿佛松了口气,道:“他们本是燕山脚下一座村庄的百姓。燕山流寇数次侵扰村庄,他们苦不堪忧,才南逃至京城。” “这我已知道。” 苏晏又适时提起另一个话头:“那你知道为何燕山近些年流寇变多了吗?” 怀璧咬牙捏拳,再一次与意志力抗争了片刻,须臾:“为何?” 苏晏又是一笑:“因为漠北人侵袭塞北,塞北无数村寨被毁。活下来的一路南逃,因没有官府的文牒,大城俱不收容,村寨小心提防,无奈之下只能入山为匪。” “如此说来,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又追着吃小虾了!”怀璧忍不住叹,又咬牙道:“可恨漠北人,非但扰我边境,还连累别处乡民至斯!” “其实这已并非近些年的事……是自虞远死那一年开始的。虞远死后,塞北不破的神话不再,漠北人连年侵袭,虽双方俱有胜败。但每一场败仗,对于幽州百姓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怀璧听到“灭顶之灾”几个字,脑中倏忽跳出那场遮天蔽日的大火,紧了紧后槽牙。 苏晏已然走到她近旁,她也没有防备。她方才匆忙自床上起身,还得用胭脂涂抹脸上的苍白,因此头发便无心打理,只随便那么笼了一下,拿玉簪簪住。 自苏晏的高度看过去,恰能看到她头顶的发丝鼓起来一撮,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替她抚摸平整。 他其实很多次想轻抚她脑袋,揉揉她那看起来并不怎么柔软的发。 像轻抚一只猫一样。 然而这只猫会挠人。 苏晏的手才伸到半空,忽被怀璧倏忽一抬手,死死捏住:“苏大人想干什么?” 苏晏忍着手腕的痛,轻叹:“你发未梳平整……” 怀璧狐疑地觑了他一眼,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果摸到一片不平整之处,双颊连着耳后噌地变红,小声鼓囊了一声“果真没梳好”,一侧目见他眼底仿佛含笑,似受了侵犯地小猫一样亮出自己绒绒rou掌上的爪子:“那也不用你管!” 苏晏无奈将手放了下来,唇边一个苦笑。 “别岔开话题!”兜了一个巨大圈子的怀璧总算想起自己的初心:“你算计我的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然而这么一圈子兜下来,她的怒气终究成了强弩之末。此刻的狠话,就如奶猫的一声“喵呜”,反让人心间柔软,一点威吓之力都没有。 但有时候,柔软亦是一种力量。 苏晏双手一举,端端正正行了个礼:“任凭处置。” 怀璧见他如此乖顺,总觉得他还憋着坏招,忍不住拿眼斜乜了正躬着身的他一眼,狐疑道:“你这么做,当真只是为了耗尽我身上的钱财,让我搬进这座院子?” 苏晏一个“是”字才要出口,忽听得里间一个沉沉的声音传来:“苏大人,你再不叫我,我可要自己出来了!” 苏晏眉头一皱。 怀璧脸色一变。 苏晏眉头皱的更狠了。 好半晌,对着怀璧的眼刀子,才不尴不尬地清了清嗓子:“宋大人出来吧。” 宋祁一身靛青常服,这才自书房的里间徐徐走出。 怀璧没料到里间还藏着人,一见了宋祁,顿感背叛,气地一脚踢在苏晏小腿上,转身就走。 这边厢宋祁还在不住抱怨:“原本说好十七殿下一走,苏大人就示意我出来。苏大人一与顾将军说上话就无暇顾忌我,真叫我好等啊!” 谁有暇顾忌你! 苏晏看都未看宋祁一眼,连忙追着怀璧往门口奔去。 然终是怀璧更为矫健,几步已跑出门外。眼看她身影消失在门后,苏晏忽反其道而行之,抽身回来,在宋祁还未反应过来时,突然往他身上一歪,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宋祁:…… 一瞬的愣怔之后,宋祁很快反应过来,抱着比自己还高出一大截的苏晏报复性地狠命连摇数下,扯着嗓子凄厉大喊:“苏大人!苏大人你怎么了?” “不知怎么了”的苏大人晕也不肯晕个彻彻底底,在宋祁地震般的重摇之下,还不忘附耳低声道:“快!擂我伤口!” 宋祁很是情理之中地愣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一愣的当口,暗叹着“竖子不足与谋”的苏晏已自己动手,狠狠往右肩捶了一拳。血似晕染的墨水一般顷刻在他手下洇开。 一个时辰以内两次这般蹂/躏自己的伤口,宋祁看着都觉得疼得慌。 眼见他如此豁得出去,宋祁亦拿出了往日公堂上案犯喊冤的架势:“苏大人!苏大人你怎么了!”声音凄惶中带着一丝恐惧,恐惧中带着一丝担忧,担忧中又携着拳拳热忱与关爱,连素专此道的瓦当听了都要自惭形秽。 门外总算响起脚步声。 宋祁叫的更卖力了。 怀璧再步入书房,一眼便看到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