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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但若看了你的,我就能想出来你哪个字摹了一天,哪个字只练了两个时辰便过了,还能想起来咱们此刻说的话……”莲花香炉中散发出味道极淡的九和香,在这历代的落笔烟云中,光阴寂静无声的倾斜而下。平安帖书于深冬,而在这温婉的春日中,两人只能感到似是而非的无奈,却从没想过江天一色的春光,月白风清的春夜,都会随着沙漏无声的流逝,终难再返。第3章客居陆有矜在京里住的地方是陆家很早置办的宅子,他长到十几岁,算起来也没住过几次。巷子的尽头有一口井,供几户人家打水。巷中有流水从各家门前穿过,陆有矜牵马走进时,有几个老妈子聚在一起,在门外就着流水洗菜。宅门在树木的掩映下露出木质的门扉,前厅后院一应俱全,卧房和书房也都铺上了厚厚的提花地毯,还安置了褐色的木质床具,圆桌方椅。陆有矜知道是母亲遣人来为自己添置的,母亲常年在京里打理深柳堂,救治京城百姓,坚决不和父亲同去甘肃。几年之后,两人俨然只剩夫妻名头。陆有矜躺在床上枕着手,心思纷乱,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册子翻阅。这本泛黄的小册子上凝聚了父亲一生的心血,有作战地图,有陕甘边境运粮路线,还有简略的兵阵排列——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还中用不?在这陌生的京城,册子散发的气息让他安心。约莫辰时,他终于沉沉睡去。第二天,陆有矜一早就穿戴整齐,到右银台门上任,右银台和左银台是外廷内宫临界处的两个侧门,分列两侧遥遥相望。陆有矜走到城门口时,瞧见几个腰间佩刀的侍卫正和一个身着六品守将服色的人说笑。陆有矜脚步略微踌躇,整理整理衣衫,走上前去。冯闻镜知晓今日要来新人共事,一抬眼看见陆有矜,喜上眉梢,迎上前抱拳道:“是陆兄吧!一路风尘,甚是辛苦!”那几个侍卫也知这是新来的上司,纷纷见礼。冯闻镜皮肤黝黑,浓眉入鬓,是个豪爽的汉子,当年在边境上打过硬仗,腿上还负了伤。他进京也有些时日,但他不如别人那般长袖善舞,又不耐烦繁文缛节,因此久未升迁。陆有矜也回一礼:“初来此地,诸事不通。还要劳冯兄多加指点。”“好说好说!”冯闻镜目光直直地打量陆有矜,他还保存有昔日的粗爽做派:“咱都是从甘肃来京城的人,虽没见过面,也是半个兄弟——章召章副使已在春丰楼定了桌席面,特为陆兄洗尘。”陆有矜道声谢,又沉吟道:“冯兄,那我们平日当值都干些什么?”冯闻镜哈哈一笑,指指守卫:“你让他们干好自己的事儿就成,平日里我们点个卯就没事儿了,清闲得很!”身旁侍立的侍卫笑哈哈地接话道:“陆爷,您什么都不用管,这儿有我们守着,您在屋里头坐个镇就行。”陆有矜看那侍卫嘻嘻哈哈,两腿屈立,手里那柄银枪也成了摆设。虽初来乍到,他仍忍不住沉下脸训斥:“这是宫门口,瞧你这幅样子!”那侍卫一愣,讪讪地望向冯闻镜。冯闻镜面露尴尬,向那些守卫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们站好。又看着陆有矜笑道:“他们在这儿一站几个时辰,很是辛苦,没人的时候歇歇也算不上大事,陆兄不要太过苛责。”“平日散漫若成习惯。”陆有矜笑笑,望着冯闻镜:“真有大事来临时,又怎能派上用场呢?”冯闻镜嘿然一笑,从善如流:“陆兄说的有理,这些人,确是该整治整治!”说罢,对正欲开口的守卫们递个眼色,止住他们话头。走上前拍拍陆有矜肩膀道:“陆兄随我去值房看看,里头很舒适呢——若有什么事儿,他们会来禀告!”陆有矜提步走到守卫身旁,歉意地一笑:“我还不累,冯兄先自去歇息罢。”冯闻镜一滞,瞧了眼陆有矜凝重的脸色,也不愿自讨没趣,自顾自去值房了。他倒是说走就走,可苦了一干守卫。陆有矜一会儿过去纠正这个人的下巴,不时又来纠正那个人的拿刀手势,一板一眼,很是仔细。守卫们苦着脸,一个个目视前方,站得笔直。陆有矜纠正好他们的姿势,自己也不离开。张肩拔背站在他们身旁,一语不发。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守卫们就腿脚发颤,受不住了。他们平日任性散漫,此时心里都叫苦不迭。但偷眼看看身边新来的年轻守将,还是静如止水,凛然不动。只得强撑精神,把早已酸痛僵硬的脊背挺直。冯闻镜歪在值房中的椅上,趁着困意脱去罩袍,合上眼睛酣睡一场。等他伸伸懒腰,走到窗旁,三个时辰过去,守卫们只能强撑着一副架子,腰背却明显地松散了。只有那个陆有矜,还是站在距宫门丈远的地方,留下一道笔直的影子,活像棵稚嫩却挺拔的小树。冯闻镜摇摇头,无限感慨的暗叹一声:“这少年郎在京城怕难混出名堂唷!”春丰楼离宫城不远,是京里颇有名望的老字号。冯陆两人赶到包厢时,章召和两个青年已在等候。章召沾了叔叔章沉的光,位居副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章召见了冯闻镜,熟稔地一拍他肩膀道:“新差事如何?”冯闻镜忙不迭谢恩:“多谢副使提拔。”“不忙谢。”章召坐到主位上,伸手示意两人落座:“闻镜一身功夫,教个骑马算甚?且用心伺候殿下,日后好处享用不尽呢!”冯闻镜谦逊道:“我腿受伤好多年了,骑射也荒废不少。章副使推荐,定当勉力就是!”“嗨!”章召摇摇头,不以为然道:“王孙公子练马么,不过是寻乐子——又不指望战场拼杀,权且当哄孩子玩吧。”“这位是甘肃来的陆守将吧?”章召转过头,笑吟吟地望向陆有矜:“好个英气的骄子!”陆有矜在夸奖中腼腆地笑笑,露出一丝少年人的局促。章召满上酒杯,往陆有矜前头一推,晶莹的琥铂色酒液在杯中荡漾:“陆兄先干了这杯!权当洗尘!”陆有矜道过谢,依言饮尽杯中酒。酒过三巡,几人一来一往地说着闲话。章召始终不动声色地注意端坐着的陆有矜,他内敛寡言,但一开腔又应付合度,让人掂量不准斤两“陆兄是将帅世家。”章召估摸气氛到了,声音夹带一丝醉意道:“不知有没有了却君王天下事的抱负呢?”陆有矜举杯的动作蓦然顿住,他想了想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君王,和哪种天下事了。”“好!好!好!”章召击掌赞叹,趁机道:“不坠陆家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