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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闲逛着到寺院外边,在人群外观望了一阵,想着指定是挤不进去了,转头就要去别处闲逛。 却忽然听见一个小和尚在人堆里喊我们,等到他把我们从后边一个小门带进去的时候,才看见今日施粥的是小皇叔。 小皇叔今日穿了一身蓝布的大棉袍,笑起来又格外慈祥,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个大善人。 不过我们都是知道他的底细的,就抱着手在旁边等他。 待一锅粥见了底,小皇叔才拍拍手朝我们走来:“你们下回早点来,也吃点粥,求佛祖保佑你们。” 皇姊道:“我们平日又不做什么坏事,反倒是小皇叔你酒色财气哪样不沾?吃多少粥都没用。” “我又不信这个,把银子丢在这儿不如丢在河里砸一个冰窟窿,就用那个窟窿钓鱼。是太后凑了银子要我来施粥。”小皇叔摆手,“前几日还召见了道观的女道士,今日又要我来寺院施粥,我根本想不明白太后娘娘到底信的什么。” 这话没人接,因为谁也不知道皇祖母到底信什么。 小皇叔又说:“你们今日去哪儿玩?河上结了冰,外边到处又这么冷。” “我们随便逛逛,到时辰了就去吃饭。” “那就去我府上?南边水路正运上来一批柑橘,甜得很,我请你们吃橘子。南边还新来了一批乐师,唱曲子唱得好。” 于是我们一行人就跟着小皇叔往他府上去,路上看见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走,沈林薄问小皇叔那是谁,小皇叔只随意瞥了一眼,道:“北疆的,回来述职的吧?” 沈林薄还想说话,但是那个人已经走过去了。 小皇叔从来是个很喜欢玩闹的人,从前他母妃的母家给他留下了很多的铺子,打仗时他全部送给父皇,但是后来父皇就还给他了。所以他虽然并不在朝中任职,却是个不差钱的人。另外我们的书院也是他出钱办的。 小皇叔的宅子很早就被他打扮起来了,廊前堂前一溜儿过去全是最名贵的花草,他一一指给我们看,说它们的名字。不是花草原本的名字,他还另外给它们取了名字,绯烟、静玉、霜燕什么的。 等他介绍完这些花草的名字,就有人来报说乐师已经到了,催我们过去。 小皇叔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他的闻香,才带我们过去。 厅子内很暖和,暖和得让人想睡觉。 小皇叔没在主位上坐,等我们都坐下了,才在我们之间挤出一个位置坐下。他很喜欢和我们混在一起。 这时领头的抱着琵琶的姑娘走出来,用软糯的南音问小皇叔要听什么曲子。 小皇叔想推给我们来点,但是想想还是得在我们面前树立起长辈的威信来,正了正衣襟,道:“先来一首。” 其实我们根本不在乎听什么曲子,我们在乎的是橘子甜不甜,还有中午小皇叔留不留我们一起吃饭。 就在乐师采了一曲的莲子时,我们已经动手剥了好几个橘子了。碰见酸的就借此来显示自己的友爱,全部丢给朋友们吃,遇见甜的便根本看不见自己身边还坐着朋友。 小皇叔也反应过来,我们根本没在听曲子,挥挥手就让他们下去了。 对着我们一群不动赏乐的俗人弹琴,实在是委屈了乐师们,倒不如让他们落个清闲。 小皇叔自己也拿了个橘子慢慢地剥,笑呵呵地说道:“照你们这个吃法,我都能把橘子皮装好几筐买给药材店赚几个钱来花了。” 我们都不说话,他就对我说:“你在宫里没能吃着橘子?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是稀罕东西。”我点头,“今年冬天又冷,有的船动不了,一船就运那么一点儿橘子,民间采买不着,宫里采买的全都送到诸位大臣家去了,只皇祖母那儿留了一盘子。宋清平倒是拿了一盘子给我尝鲜,皇姊看见就拿去吃了,这个冬日我还没尝过。” 小皇叔笑道:“谁相信呢?你吃不上橘子。”他说话从来很不避忌讳,想到什么就随口说出来了:“若那时候我做了皇帝,那你就给我做儿子,哪里还会落到冬日里吃不上橘子的地步?” “你若当了皇帝,恐怕就与皇爷爷一模一样。”据史官说,皇爷爷是个狗屁昏君。 “是啊,所以我才不干呢,累死累活干了一辈子,还留了个骂名。若你皇爷爷还在世,哪里轮得到史官记事来骂他?” 方才我们这一番话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就是在座的人也不知道得罪了几个。 头一个就是沈清净,小皇叔当着他的面说要别人给他当儿子,他再不喜欢小皇叔也得生他的气。 一个是沈林薄,他想当太子,当了太子自然也就要做皇帝。可小皇叔说自己就不当皇帝,免得遭骂,这也就得罪了他。 可见就算我愿意给小皇叔做儿子,沈林薄也肯定不愿意。 还有一个是宋清平,他过了年要去史馆修史,小皇叔偏生又说那些史官的坏话。 所以小皇叔压根就不能够当皇帝,他若是当了皇帝,指不定哪一日就把朝中所有人都给气走了。 但他是全然不觉的,过了一会儿又说:“我那儿还囤了一些烟火,到时候过年了,你们全过来玩儿。” 等我们在小皇叔府上闹了一日,启程回去时已经不早了,在宫门前又看见那个身披甲胄的人,他这回倒是没有骑着骏马了,只是牵着马慢慢地往外走,看来还真是进宫去向父皇述职的。 不过这人的述职时候实在有些奇怪,大臣们在这时候早就得了假回府窝着去了,就是宋丞相这几日也都在家,哪里有挑这个时候进京述职的? 许是军情紧急罢,我笑自己还没被派去吏部或兵部,倒是cao心起朝堂上的事情。 ==== 回去时殿内已经点了灯,魏檐坐在里边喝着茶等我,见我进来便站起来打揖,他总是很客气。 “你怎么有闲时从九原过来?” 我是随便挑地儿坐下的,倒是坐在他的下首,自个儿没察觉,倒是惹得魏檐面上不大自在,我只好又换了位置去坐。 等我坐定了,他才说:“我跟着九原采买东西的车队来的。义父说前几日公子们走得急,骑在马上又不便带东西,就没送什么东西给公子们,今日正好有车队进城来,让我送两坛子院子里桂花酿的蜜,掺酒喝不容易喝醉。还有山上猎人打的山货,也给太子殿下送来。” 不等我道谢,他又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盘子来,道:“这是上回朝阳公主送雪用的盘子,这种东西不好落在我们这种人手上,我就送回来了,还须劳烦太子殿下送还公主。” 我摆手:“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房里摆了什么东西,说不定这个盘子还是她在我房里随手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