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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毕竟有些愧疚,脚步也不由比平时快些,回神来一看,画师家近在眼前,自己却两手空空,终归不好。 便又走回头路,想去随意寻些见面礼。 退不得几步,就见一个瓜果摊。 张紊脑间一空,暗道:怪了,刚刚这里有这么一瓜果摊么? 再一看,摊上有极新鲜的时令瓜果,还有外省产的萍婆果,当下便将疑问抛诸脑后,指点问,“这果如何卖?” 那农夫打扮人,顶一顶蓑笠,看不清面目,身形瘦削,正抱手靠在一旁,懒懒道,“本地瓜五钱九分,外地瓜十一钱四分六厘,尝尝罢,甜着哩。” 农夫这样说,却未曾递把刀切与张紊尝鲜。 张紊略一犹豫,自软靴中抽了那把奇匕,刀鞘一出,寒光四射,他握在手里,切豆腐一般,劈开那一个整瓜。 内里猩红猩红,显而是熟透了的好瓜。 “好刀!”那农夫喃喃。 张紊哧溜吃了一块,咂咂嘴,“好瓜!给我称两个!” “好嘞!” 说时迟那时快,农夫起身、张紊阖上刀鞘的当口,一人自歪斜方冲出来,身手干净利落,一掌击在张紊胸前,夺了王衮赠他的那把匕首! “有贼!” 张紊咬牙切齿,大呼“捉贼”。 只是这地方略略偏僻,不见有行人,他撑起身来,正要去追,傻了眼。 眼前屋村散乱,塘路条条,那贼早已跑得不见了影。 真真欲哭无泪。 农夫还在一旁说道,“这乡下地方常有贼匪,可惜了那把好刀……小相公,你要报官么?官衙离这有四里来路,我可以指给你,不收你钱……”他顿了顿,“还一件,烦请小相公先把瓜钱付了。” 张紊只觉他是幸灾乐祸,掏钱出来,信手一扔,甩在摊上,有几个铜钱蹦到了外头。 农夫弓腰捡了。 “小相公,你的刀又不是我偷的,你迁怒我作甚?” 张紊有气发不出,铁青着脸把他一瞪。 那把匕首他很是喜欢,又是生日时王衮所赠,平素都带在身上,现下失了,心绪顿时低落,兴致也没了,只想回家坐着。 便几步到那画师家门口,把两个瓜往地上一放,就要回家去。 农夫看着他做这事,好奇问道,“里头那人小相公认识?缘何不进去?” 张紊懒得理他,径直走了。 他心想,既然是惯犯,势必要他爹出面去官衙一说了,不然官府才不会认真管。 他拖着沉重步伐,还是自柴房后门进了家门,一个洗碗长工看见他贸然出现,手中碗匡一声摔进碗堆里,“少、少爷!” 张紊学他,“正是少、少爷我。” 就见那长工越过他,撒丫子从柴房后门奔了出去。 张紊心下失落,也不在意下人怪异行径,兀自往自己那屋去。 进门朝床上一扑,两腿把靴子蹬了,沮丧得很。 俄而有稳重脚步焦急般地到了他门口,却半晌无声,张紊扭头看去,门,掩着,毫无动静,他心怀好奇,便赤脚下了床。 起手把门一推。 空荡荡的。 不知为何心中一紧,莫名难受。 他正怔愣着,刘mama迈着小碎步跑过来,面目如淬火,抬手把他耳朵一拎,“你呀你呀,从几时开始学得任意妄为了!出去怎生连个话也不留!” 07 张紊是真愣了,“刘mama……诶呀,疼!” 他奶娘深吸口气,“你爹昨晚找你,你表哥发觉你不在,替你瞒混了过去,然后整整找了你一宿!” 张紊还未转过弯来,“……我表哥?我哪个表哥?” 刘mama横他,语气不好,“你亲表哥!” 张紊仍旧犹豫,“庾……定……胥?” “你呀,你要晓得,你与家人住一起,切记不可使人担心,至少要交代声去了哪里。” “是,我晓得错了。” “看你服罪,不说你了,快去找你爹罢。” 张紊哦一声,弯腰蹬了软靴,乖乖往他爹那院走去。 人到中庭,陡然见几株楠竹下站了一个庾定胥,还不及琢磨他神色,那人一转身,只给了张紊一个消失于阑干假山之后的背影。 “真不好相处。” 张紊把嘴一撇。 他爹人在书房,张紊在外头做足了准备,听够了拨算盘声,再才叩门,老老实实低头唤道,“爹。” 张父应了,睇他眼,“过来。” 张紊便又老老实实过去。 “定胥说你不舒服,不想见人,哪里不舒服?”他爹换了个了然神态,“是心里不舒服罢。” 张紊怕他长篇大论,赶忙说,“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孩儿已经想好了,不能镇日无所事事,早日入仕才是正理。”他心想我去吴县混吃等死,估摸着你也是不会晓得的。 他爹眼睛一亮,想来是欣慰,面上依旧力持淡定,“你能这般想,说明长进了些,日后有不懂的,多问问定胥。” 原本好好的父慈子孝,张紊一听到表兄名字,耳朵一抖,立马把眉头一皱,“问他作甚?他远在绍兴府,恐怕鞭长莫及。” 张父当他不肯虚心,脾气也上来了,“你看,定胥是你表兄你尚且不能容人,足见你的自以为是、小肚鸡肠!” 张紊也梗着脖子,“我哪里自以为是、小肚鸡肠?你恁喜欢庾定胥,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他爹真上了火,桃花眼飞红,吼道:“我只生得出你这孽障!” “我在家用得了你多少银子,你非赶我出去?” 张父瞪他,恨得直摇头,“朽木、朽木!”又把手一抬,“即刻上路去,交接事宜有得你忙!” 张紊一咬下唇,负气般一甩袖,“走便走!” 扭头撞上了门,嘭一声,又诶哟一叫,气呼呼地出了书房。 他走了,张父长长叹气,说不清悲喜。 外边汪由和刘mama斜着眼睛偷觑他,教他一瞪,你推我搡,同手同脚地小跑了过去。 发配一事无从抗拒,只是由他娘出面,延迟了一日。 日轮毒辣,遍地一副明媚,独张紊一脸晦气,活像被人欠了几十条人命。 昨日他收拾行装,足足收了四个大箱子。 到要走时,他爹眼睛狠狠一瞪,“你是去哪里玩去?”扫一眼箱里器具细软,粗声粗气道,“你去了是住公房,有盆有床有笔有桌有公服,何须这些!” 下人颇为难,低声下气来请示他,“墨魁少爷,都捡出来么?” 张紊咬咬下唇,难得未发火,“拣出来罢。” 于是他今日上路,只包了几件贴身衣物,孤身一人,坐的辆单匹马车,更兼满腹嗟怨。 他平素人缘不错,可是这回走得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