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相识

    诸葛渊与李火旺简单寒暄后，将李火旺带回竹楼住处，泡上一壶清茶，摆开棋盘，两人一边对弈一边闲谈。

    碰面之前，李火旺与诸葛渊只在佛骨庙见过一次，当时情势紧急，箭弩拔张，也来不及多做交流。此时，李火旺对诸葛渊的强劲实力听闻已久，心中充满了期待，满以为对方也是一位心素同类，只是这位前辈恰好找到了摆脱幻觉的方法，于是趁机请教。

    诸葛渊有些惊讶地笑了笑，告诉李火旺：“非也，虽然都是心字辈，可小生不是心素，小生是心蟠。”

    李火旺听到诸葛渊的回答后，脸上难掩失望之色，过了片刻，又充满好奇地询问心蟠是什么。

    诸葛渊看到对方在棋盘上的落子毫不讲究章法，全然不顾首尾，也猜到李火旺多半不擅于此道，不禁微微摇头。

    李火旺问的正经，脸上表情凝重，诸葛渊思考着李火旺的问题，有些出神，陷入了离奇的回忆之中。

    在日复一日的幻境里，诸葛渊曾有幸或者说不幸见到过一位不可思议的存在，自称三身旧之上。

    这位未知存在慷慨地给了诸葛渊很多帮助，并与诸葛渊达成了一桩交易——司命不可轻易干涉人间，于是只好从凡间挑选合适的凡人作为心蟠，间接控制局势的发展——诸葛渊答应成为三身旧之上的心蟠，三身旧之上许诺帮助他复兴大齐。

    这桩交易没有诸葛渊想象的那样简单，建立连接的一瞬间，诸葛渊骇然发现，自己获得的不仅仅是天道的力量，自身命运也与三身旧之上密切地捆绑在一起，生死都难以摆脱这样的纠缠。好在到目前为止，这位可怕的存在还没有提出什么难以接受的要求。

    诸葛渊托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回过神来，慢慢道：“晴窗洗砚坐，蛇蚓稍蟠结的那个蟠。李兄，到你了，落子。”

    李火旺随意落下黑子，继续追问蟠结是什么意思。诸葛渊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个蟠字就意味着小生这辈子注定跟三身旧之上蟠结在一起，无论生死。”

    李火旺落下黑子，又一次追问三身旧之上是什么。天外天相关的知识都是危险的，知道它们就意味着发生了因果纠缠，诸葛渊挑拣着脑海中关于三身旧之上的记忆，思考着白玉京司命的诡异莫测，不好给出正面回答，只是带着笑意合拢折扇指了指天空，“李兄，有些事情不是小生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情你知晓得越多就越危险，人活一生，难得糊涂啊。”

    诸葛渊眼看李火旺一本正经地思考和请教，心思完全没在棋盘上，黑子走势漏洞百出，这样下棋即使赢了也没什么乐趣可言，眼波微微一转，唇角漫起笑意，已经打算引导李火旺玩玩儿拼字游戏。

    李火旺的关注点却切换到了佛骨庙初见，开始询问当时诸葛渊为什么要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甚至可能是邪祟的家伙。诸葛渊更是惊讶，想到自己的亲长朋友中也有不少是灵字辈、虚字辈、心字辈的，心中浮起一阵暖意，微微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丢了性命不成。不但是你，莫说是心字辈的，就是灵字辈的虚字辈的有难，小生能出手相助绝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之前从未深交，却是一见如故，李火旺一片赤子之心，将此行来意与过往经历全盘托出，主动提出帮忙应付坐忘道一干人等，只求留在诸葛渊身边，趁势抓住北风，逼问心素摆脱幻觉的方法。

    诸葛渊在成为心蟠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饱受大齐与大梁两个世界孰真孰假的困扰，对于李火旺的心素幻觉更是感同身受，于是帮李火旺细细分析心素幻觉的成因和效果，并将以往见过的心素传闻一一告知。

    两人对坐长谈，待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诸葛渊对李火旺遇到的幻觉难题与解决办法已经基本理清了思路，待在诸葛渊身边抓住北风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京城的幽都书苑还有提及相关功法，也许可供借鉴一二。

    经过诸葛渊这些时日奔波劳碌，清君侧计划已经有了极大的进展。诸葛渊与追随者约好会面时间和地点，只待到京城再试探一番可以拉拢和利用的势力，集结众人齐心协力攻入皇宫。面前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没道理让李火旺这个无关的人和自己一起赴险。

    诸葛渊提议李火旺另寻一个稳妥的法子，李火旺连忙解释，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黑太岁每时每刻都在侵蚀身体的各个部位，每一天都更加严重，还是希望留在诸葛渊身边埋伏北风，这样比较快。

    竹楼内，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只翠鸟飞到窗沿上，用鸟喙在竹框上轻轻地啄了啄后一转身迅速地飞走了。一道温柔清亮的声音在诸葛渊心中响起：“这心素怪有意思的，让他跟着你。”

    诸葛渊的背后升起一阵寒意，第一次见到三身旧之上对除了复兴大齐之外的事情表现出兴趣，对于李火旺，这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李火旺倔强的瞪着诸葛渊，仿佛落水之人遇到了救命稻草，不等到一个答复绝不会甘心。

    诸葛渊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恐怕自己不同意，李火旺也会偷偷跟随。三身旧之上的心蟠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这位恐怖的存在已经对李火旺产生了兴趣，不知道会再搞出什么动作。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答应下来，在明处也好照应，都是心字辈的可怜人，能帮就帮了。

    诸葛渊无奈叮嘱道：“好吧，李兄，小生答应你就是。等那坐忘道寻仇上来，你多跟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