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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都压着吴念恩病的事儿。但此刻见他这么开心,也觉得带老爷子走这一趟是正确的选择。 他摇下一半车窗,瞬时间青草的气息就钻进了车里。 吴老爷子舒畅地长出了口气,拍拍沈识的驾驶座后背道:“怎么样,我就说医院那地方不能呆吧!这一出来,我是浑身哪儿哪儿都不难受了!” “是、是,您说的都对!”沈识也没打算反驳,就一直顺着他的话说。 “南风,把你手边儿的药给老爷子递一下。” 觉察到身边半天没动静,沈识一扭脸就看到南风正坐在副驾驶座上眯着眼打盹儿。 盛夏山间的风,偶尔会吹起他的发梢。阳光下的南风皮肤很白,眼睛藏在阴影里,却仍能看到弯起的睫毛。 修长的手指交叠着放在腿间揽着吴念恩的药,可见他一早便记得提前将药拿出来放好了。 沈识不忍叫醒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去够药。不小心滑过南风的手时,那人便醒了过来。 “老爷子,该吃药了。”南风拧开药瓶,将药片跟水一起递到了后座,接着一抬头就正对上了吴念恩的眼睛。 “怎么了?”南风疑惑道。 “没什么、没什么。”吴念恩摆摆手笑道,“挺好、挺好的。” 正开车的沈识听到老爷子莫名其妙的夸赞,无奈地摇摇头,心道不知他老人家又在自己瞎盘算什么呢。 …… 车子行了整整一天,感到月落山脚的时候恰逢向晚。 月落山虽说是景区,但也不属于最早火起来的那批。比起五岳、黄山这些,简直不在一个档次上。相应的,寒潭寺的香火也就跟着不旺。 应是少有游人造访的缘故,满目蔷薇开的团团簇簇却无人采摘,任由花瓣落在地上亦是无人清扫。远山传来寒潭寺的悠悠钟声,让人的心也跟着随之沉静。 就在沈识发愁找上山的车道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极有穿透力的 :“阿弥陀佛——”。 回头看去,林间正走出了个穿着僧袍的老者。年龄看着与吴念恩相仿,但面色红润,明显要比吴老爷子健康许多。 “因心——”僧人拾起吴老爷子的手,喊的是他的表字。 因心,是谓亲善仁爱之心。 “子业。”吴老爷子顿了顿,方才笑道,“不,如今该叫你了尘大师。” “阿弥陀佛,可不敢当。” 被唤做了尘的师傅借着暗淡天光打量着吴老爷子的脸,忧心道:“因心,我看你面色不好。” 吴念恩摸了摸自己的胃:“这儿出了毛病,没治了。临死前想来寒潭寺见你一面,也想再看看她……” 了尘和尚听后,眉眼间看不出悲喜,他带着平和的语气缓缓道:“如此,这段时间因心就在月落山住下吧。” 吴念恩点点头,回头向他介绍道:“这两个后辈一个是我徒儿沈识,另一个叫南风。” 了尘和尚与二人施了个礼,感慨道:“好、好,英雄出少年。大家随我来。” …… 原来这月落山中并未有上山车道,有的只是一条蜿蜒小径。 沈识担心吴念恩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他走这么远的山路,便一直在旁侧紧跟着。 谁知吴念恩跟了尘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没显得吃不消。了尘和尚的脚程虽快,吴念恩也没太落下。 夜色渐渐笼了起来,山间传来乌雀的啼叫声。不远处像是有水流,一路跟着沈识一行人流向寒潭寺。 夜里湿气大,众人的皮肤上都蒙着一层水雾。沈识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吴念恩身上担心他着凉,却被了尘和尚制止了。 了尘:“这水雾乃是日月灵气、天地精华,沁人心脾自能祛邪扶正,小伙子不要担心。” “对对阿识啊,我现在觉得通体舒畅,好着呢!”吴念恩朗声说。 沈识见吴念恩坚持,也就不再勉强。心想着接接地气也挺好,好在盛夏夜晚的温度本身也不算太低。 了尘抬头望了望月色,突然一把拉住吴念恩的手臂走得飞快,语气中夹杂着喜悦:“因心,快些。你正赶上时候了!” 吴念恩眼睛一亮:“是、是么?!” “快些——!” “走、走——!” 两位老者彼此搀扶着,快速朝着山上走。沈识和南风彼此交汇了个眼神,也好奇地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 寒潭寺整体是由墨色青瓦建造而成。沿着青石板路,大殿两侧各栽有一棵硕大的七叶古树,简单质朴的院落间萦绕着一股清幽花香。 众人进入院中,了尘并未点灯。而是借着月光带他们一路朝后院走去。 寒潭寺的后院种植着许许多多奇花异草,这皆是出自于了尘和尚之手。 后来,沈识才从吴念恩那里得知,在了尘还叫子业的时候,曾是个专门为有钱人维护花卉的花匠,他和了尘的缘分就是在那时结下的。 “到了……” 随着了尘的话,沈识看到了花圃中有几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植物,蒂间的花苞安静地垂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瞬间便知方才两位老者到底是在追赶什么。 昙花,又称月下美人。只在夜间开放,气味幽香脱俗,盛放时间极短。今日得以一见,实属幸运之至。 皓月当空,时机正好。昙花在月色下悄然绽放,带着一股清冽的香气萦绕四周。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吴念恩边感慨着,边向身边的了尘看去。 只见那位总是一脸淡然的僧人此时正专心地盯着这些月下美人。他双手合十,叹了句:“阿弥陀佛——” 沈识看到,了尘和尚的眼中有光。 “师傅在想什么?”沈识问道。 “一位故人。” 一片云遮住了月光,待它飘走之后,昙花已然落败。 了尘的神情随着花落又变回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为吴念恩等人安排好饭菜和住宿后,便先行回了禅房。 后半夜,沈识见南风起夜半天都没回来,便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间。只一刹那,他就被眼前的一幕留在了原处。 浩瀚星河下,南风正安静地靠在廊前,仰头看向天空。 席卷了花香的凉风吹拂着他的发梢与略显松垮的白衬衫,让人觉得他此刻看起来虽近在咫尺却有些不真切。 即便用“迷人”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对方可能会遭到那人的强烈反抗,可沈识还是忍不住觉得,今晚的南风美得不似凡尘之物。 月下美人,说的本就不是花,而是人。 像是注意到了沈识的目光,南风回头朝他这边看去。 “醒了?” “啊,嗯。”沈识应了一声,抬脚朝他走去,这期间还顺道抚平了下心绪。 “睡不着?”沈识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