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程砚温陷入了那场梦境里面。 梦里面那藤蔓弯弯绕绕，将他一寸寸侵袭，仿佛下了一整夜的雨，将身上淋湿的彻底。他们彼此拥抱，肌肤相贴，把对方深深的刻入骨髓。 尝尽爱欲滋味。 被雨打湿的藤蔓染上了火，寸寸的灼烧殆尽，灰烬落入泥土之中，那处滋长出花。 江舟沅的吻落在程砚温的额头上，他本是不经常笑的，她指尖慢慢落在他的唇角，描摹出个好看的弧度。于是程砚温不自觉的笑出来，连同眼底都染着笑意，他低下头用嘴唇蹭着她的下巴，缠眷地落下浅浅的吻。 程砚温枕进她的怀抱中，目光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江舟沅嘴角翘起，轻轻地哼着一段旋律，他不曾听过，但却是好听。 江舟沅嗓音有些许的沙哑，那声音却像是从某个老旧的播放器里面倾泻出来。 她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打着节奏，一下下的，江舟沅的眼尾上扬，写尽张扬肆意，她微微眯起眼，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个轻柔的吻。 程砚温轻轻挑眉，不禁夸赞道：“好听。” 她的笑声低沉沙哑，还染着未散去的情欲，勾着人身上发痒。江舟沅凑到他跟前，像是确认般询问道：“真的？” 他点点头，肯定道：“真的。” 程砚温感受到她手臂搂着他的力道紧了些，似是要将他整个人揽入怀抱，再一点点地嵌入身体里面。 她没有说话，两人之间那暧昧气氛却已经膨胀到极点。 程砚温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慢慢凑了上去，再次贴上那片柔软。他的吻轻柔而深情，像羽毛般拂过她的唇角，舌尖在她的唇上描摹着形状。他身上盖着的那层薄薄的衣物再次滑落，夜晚的灯光透过那窗子照射进来，在他的脊背上投映出一道微光。 光都无比偏爱他。 江舟沅猛地将他压在身下，加重了那个吻。她湿滑的舌侵入着他的口腔，吞噬着他里面的空气，两人气息逐渐不稳，她在他耳边轻轻的笑，由着他的唇逐渐向下，那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身体各处。 程砚温手臂揽上她的腰肢，将江舟沅扣紧揽进怀中。那目光落在她的眼底，两人在隐绰的灯光中对视，在她那清澈的眸子里，程砚温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模样，他微微喘着粗气，轻唤着江舟沅的名字，将她的名字融化在自己的深吻里。 他说，我们在一起，江舟沅。程砚温目色闪躲，他慢慢贴近她的心脏，语气中带着些自己未意识到的慌乱，“不许有别人了，这里。” 江舟沅的吻落在他的脖颈上，她抬起头，目光深深地回望着他。好像想说什么，却忽然鲠在嘴边，她最终认真点头道：“好。” “没有别人。” 程砚温嘴上不说，心里对沈西那事儿却总是记挂的。他吃醋的厉害，虽然不知道江舟沅到底喜欢自己哪里，他也不想刨根问底。 但江舟沅应该是把自己忘了的，他却清楚地记得。那晚程砚温做梦了，梦见第一次他遇见江舟沅。 不是在那条狭窄的巷子里面，不是在西怀，是在他的家乡平川，那也是个雨天。 程砚温刚中考完的那个夏天，和同学结伴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小孩，比他小几岁的模样。那小孩在街边的店铺外面躲雨，胸前戴着朵白花，唇色发白，眼睛红的像是刚哭过。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看到那画面，他却不知突然想起什么，心脏猛地抽痛了下，连同眉头都皱起来。 程砚温和好友各有一把伞，在那小孩刚要冲到雨中那刻，他卷起白衬衫的袖口，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手中的那把伞递给她。她目色错愕，刚想要说什么拒绝的话，程砚温却转过身离开了。 那时候她手臂上还没有那大片的黑色纹身。 他梦中忽然间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程砚温梦见他的母亲，连同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液。 他母亲去世之前病得厉害，最后神志不清，糊涂得厉害，紧紧地攥着程砚温的手腕。她去世的那天也下了不小的雨，程宇启却没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程砚温从梦中惊醒，拼命大口地喘着气。他眼角泛着泪光，江舟沅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她一直在顺着他的后背，轻轻的攥着他的手腕，一遍遍地唤程砚温的名字。 她用力的拥抱他，轻声安慰道：“没事了，程砚温。”江舟沅的吻落在他的眼角，轻轻抿掉他的泪珠，“不怕，我在呢。” 程砚温大口的喘息，那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急促而深重。江舟沅的怀抱温暖真切，给足了他应有的安全感。他的眼角低垂，眼底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他的指尖略有停顿，而后将她紧紧地拥进怀抱中。 像是在雨中那飘摇的小舟，忽然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边。 温风吹过，自此梦中再也没出现过雨天。 周一上午程砚温没课，他把江舟沅送到七中门口，正赶上上课时间，校门口附近没什么人，江舟沅嘴角勾起一抹笑，冲程砚温挥手说再见。 她认真地望着程砚温，忽然问道：“周五晚上八点有空吗。” 程砚温点点头，“有。” 江舟沅冲他挑挑眉，轻声道：“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学校门口等我。” “好啊。”程砚温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目光深邃地望着对面的人，冲她摆摆手，和她道别。 他望着江舟沅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校园里，直到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肩膀上披着自己的外套，遮住了那大片的刺青。 程砚温手臂上的那处伤口已经结痂，是一处细小的伤口，他眯了眯眼睛，低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没剩下多少电量的手机，拨通了最近通话记录里被拒接了数次的那串号码。 那头快速接起，是个男声。 那边说了很多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皱着眉头，程砚温实在是没空和他废话，淡淡对着电话那头说道：“说重点。” “江舟沅睡过我。” 程砚温想要挂断电话的那指尖忽然一顿，他眼睛微微眯起来，眉头微微上扬，语气却依旧平静的骇人，“然后呢。” 电话那头似是怔住，像是是没想到程砚温的反应如此平淡。那人语气中带着慌张，仍然不死心的说着：“就算江舟沅把我甩了，她也不会喜欢你的。” “江舟沅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她亲口说过。” 程砚温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哑，笑着反问道：“所以呢。” 电话那头猛地顿住，于是两人之间迎来了一阵持续的长久的沉默。程砚温眼底那温度冰凉的骇人，却依旧对着电话那头笑道：“喜不喜欢我，还有那些其他的疑问。” “如果您真的好奇，还是亲自去问问她，总比把时间耗在我身上有效得多。” 还未等那头回应，程砚温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将那号码拉入到了黑名单中。 他的手机没电，彻底关了机。 程砚温的心脏猛地一抽痛，沈西那话仍然持续地回响在他耳边，他唇边那微笑僵住，眼眸底下的光泛着冷意。 太阳烈的厉害，那温度灼热的骇人，他却感受到无比的冷。在沈西面前那冷静都是装的，程砚温刚刚分分钟都想撕烂他的嘴。 让他再也叫不出江舟沅的名字。 程砚温打车回学校的路上，手机没了电，好在口袋里面还有几张人民币。司机找不开零钱，他着急下车，说不用找了。 昨晚那阵温存与激情仍然持续地在脑海中闪现，程砚温皱起眉头，心脏止不住的痛。沈西说的那话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去回想。 窒息的感觉涌在他胸前，闷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到了宿舍，手机已经充上电开机，他迟迟不敢拿起。指尖就这样一直停在联系人聊天的界面上，程砚温说不出一个字来。 程砚温不在意她到底睡过谁。 他在意的是。 她是不是真的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包括他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