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朔玉初见
书迷正在阅读:玫瑰橱窗、【盾铁/虫铁】玫瑰雨露、【奇异铁】海岛奇缘、【虫铁】五十度灰、【虫铁】In love?In deep!、被路人mob的钢铁侠(合集)、【未定事件簿同人】莫弈相关小短文、【综】三千宠爱、吃口饭、翻策gb/困兽
一宿无话,再说次日清晨东方微亮,杜思圆便已自起身整装洗漱。一摸面上,坏了,左半边面颊肿起老高,而右眼下昨日受创处恐亦积淤不散。 此时思圆只觉脸上胀痛不已,一只眼睛几乎睁不开了,不由暗中叫苦:怕是离着破相亦不远矣啊!如此一来虽不怕追查,却也不好见人哪!思至此,她忙揣紧账册匆匆踏出太白楼,欲趁夜色未尽之际赶往福安街。 要说这福安街,思圆倒是知晓,皆因此处住的非是一般人家,朝中的高官显贵,文臣武将多在此安家落户,那凌飞的将军府更是就在街的西面。因而她便自街的东头开始一直摸到西边,路上不着痕迹地避过了几路人马,待来至肖府大门外时天已大晓。 说来甚奇,这肖府门墙高大幽深,气势恢张,可却是单门独院偏安西北一隅。门外柳荫低垂,鲜少车马往来,行人若不是刻意到此亦不会经往。 思圆驻足门前细看了一阵,牌匾上刻的大字虽历经风雨稍显颓旧,但确是“肖府”二字。待上前扣门,不应;再扣,半晌大门方开出一条间隙,只见一黄衣小儿睡眼半睁走上前来。 小童:何人在此?所为何事? 看这稚子不过五六岁光景,一脸被扰了好梦的不耐。 杜思圆:小人受太白楼掌柜之托前来,请问你家管事可在府中? 她对着小童拱手施礼道。 小童:太白楼……? 眼珠子一转。 小童:可是有好吃好玩儿的? 再转。 杜思圆:这个么……倒是有好酒。 思圆看他两眼这么一转,再见着那么一问就明白了打的什么坏主意,只得避重就轻答道。说的也确是实话,太白楼嘛,本来就是一酒楼。 小童:哼!休得欺我,有好酒又怎会没好吃的? 这童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点,越发的不依不饶。 思圆暗道这小子反应倒是快,可这副占着大门讨要好处的蛮横相实令人十分无奈,恐怕这买路钱不留还真不行了。 也罢!思至此她翻了翻衣袖,又摸了把衣角,却愣是没找出一文钱来。不得已思圆只好从怀内掏出枚通体红润,隐雕龙纹的玉件,想了想,再叹口气,左手平伸托予那稚子观瞧。 杜思圆:还请府内管事先生一见,甚急,在此先谢过了。 要说那小儿本是两眼望天不理不睬,此时一见思圆递来的玉饰却是双眼放光,伸手欲夺。 杜思圆:请人。 思圆手一翻,收起玉件,微微笑道。 小童:给了再请。 所取不得,他气道。 杜思圆:请来就给。 小童:给了就请。 杜思圆:…… 这到底是谁家的娃?怎生如此顽劣?果真是无语问苍天啊!思圆听闻这垂髫稚子一口一个给,早就汗颜不已,头痛十分。 杜思圆:罢了,去罢! 不欲再与之耽搁,手掌松开便随那童儿去了。 不过盏茶便见到门内又兀自出来一青衣老者,观其衣着约是府上的老仆,思圆如获至宝急忙迎上。 杜思圆:这位老丈请了。 她打躬作揖好不殷勤。 老仆:啊,请了。 还礼道。 杜思圆:小的受太白楼掌柜之托,欲见贵府的管事先生。 老仆:原来如此,常叔在书房内,随我来便是。 听说原委后,老者转身入内。 思圆跟在老仆身后进了府门,暗暗犯疑:怎的这般轻易,方才还费了好一番周折啊?她满腹迷惑,加之惭于见人,一路上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脚底,随着来至一月洞门前。途中的草木雅致,山石精巧,水榭玲珑皆无暇顾及。 老仆:前面便是书房,你在此处稍待。 说完便欲转身,却被思圆唤住了。 杜思圆:敢问老人家,方才我见一黄衣稚子,可是府里的门僮? 老仆:说来惭愧,那是老汉我的孙儿。小哥初来可能不知,我这孙儿平日顽劣不堪,好欺生人,常趁我不备胡闹生事。唉,都怪老汉教子无方啊! 他说着大摇其头,语带无奈。 老仆:若是有得罪小哥的地方就不要与他孩童家一般见识了,哈哈哈! 杜思圆:不敢不敢。 哼!不敢就怪事了!孙不教爷之过,孙坑钱爷之祸!这坑银子都坑到我头上了,待此处事完后便替你管教一番!思圆暗暗恨道,直把一口银牙咬碎。 若说只是一般的银钱,她亦不会如此耿耿于怀,只因这红玉雕成的束发上可是刻着隐隐云龙纹,若不细察便会误以为是螭纹。玉雕龙纹却不是一般商贾人家许用的,若非天潢贵胄而擅用乃是重罪。所以此物一旦被有心人觑得那是难保不泄露行踪。 书房内极是静谧,壁上悬着一幅花鸟,一张山石,下面设有八仙桌案,供人休憩。 绕过一屏风竹图的香檀,来到里间,只见长榻上安坐一长者,观之年约四十又多,一袭天青色五福团花锦缎长衫,上身外着轻罗短褂,襟口用金丝绣了回字纹,足蹬一双乌青长靴,手捧书卷正在细细研读。闻得人声,他放下书册看向来人。 “可是太白楼送来的账本?” 他不曾见过来人,便出声问道。 杜思圆:正是。小人水七,奉太白楼掌柜之命将账册交与肖府管家。 “如此老朽便是这肖府的管事常仲,你只消呈给我就是了。” 他气定神闲说道,然后双手接过思圆掏出的账册。 常仲:却为何是你一人前来? 随手翻过几页又放下,他自端起了一旁早已摆上的茶碗。 杜思圆:啊,这几日太白楼内甚是忙碌,老掌柜又走不开,他见着小的腿脚勤快,便着我来走这一趟。 实在无颜提及太白楼被她领头搅成了碎末残渣,众家伙计身上开花。就是那羽林军奉命搜查也皆是由自家而起,老掌柜不清楚内情还一把拉住她道谢,实在是愧疚难安哪! 一边想着,不觉嘴涩心苦,前因不敢说,只得把后果言明,此乃杜氏中庸之法也。其实杜思圆就是那罪中魁,祸之首,引燃城门的星星之火亦不为过也—— 常仲:原是这个因由。既已送达,你也去罢。 常仲不疑有他,挥手便让思圆退去。 杜思圆垂首转身,暗自琢磨着该去何处寻那黄口小儿,正欲推门步出,却忽闻一股暗香袭来,萦绕鼻间煞是好闻。 不自觉抬头观望,只见一扇朱漆房门自外向内缓缓而开,思圆便往左一步避让,未料另一扇朱门亦同时应声而开,她连忙抬手护住面门,惜乎顾此失彼,只闻“咚”一声闷响,门框结结实实地敲在思圆的额上。堪堪地往后退了几步,又碰到了八仙桌方才止住。 她不禁按额,头上微微渗汗。这下可好,思圆脸上本就眼黑面肿,此时加之额头那一击少时便要红肿,更是锦上添花。她心想:好嘛,完事大吉!两只手都不知该遮哪一处了,再挡就实在是欲盖弥彰了。 待她仰颈去寻那始作俑者,却见房门大开处立着一人,一头青丝微曲,长约至肩背,晨风拂过便闻淡雅清香送至。 再至那人形貌,只见面容细长,下巴略薄。目似碧湖照流云,流转生辉;眉如春烟长凝痴,意结千重。鼻若悬胆,唇红胜似施朱。真真个颜如朝露新,色比海棠浓。此时披一件素帛长衫,显出身形欣长秀逸,意气内敛,光华外露。静则千山映斜阳,动如清风起松涛。 许是走得匆忙,来人衣衫尽显凌乱。此时手按半边帘门,袍袖半褪,隐见一段皓白藕臂,肤若凝脂玉聚琼华,又仿佛珠光明润,萦绕其上。 这般容颜傲世实乃罕见,思圆直起颈项只顾瞧得目不转睛,心下却转着念头将此人与东洛宫中美人两两对比,三三相较……左比右较惊觉竟是无人可及! “合罕!” 直到常仲闻听动静来至门后,方才将杜思圆漫天遄飞的神思给扯回来。 常仲:怎的站着,还不行礼? 他看一眼思圆后责道,继而转向来人。 杜思圆:啊……?是! 略一怔后,她才明白过来,急忙上前行礼。 杜思圆:小的见过小姐,小姐万福金安。 她恭恭敬敬一揖到底毫不迟疑。 要说思圆一十八年来再如何眼拙也不及此刻呢,正因她躬身行礼后一时竟无人答理。兀自纳罕间却听得面前玉人一阵清朗的嗤笑,略为喑沉的嗓音明显不是女子所有。 常仲:这是……肖府的东家,莫要错了! 他严词厉色纠道,双眉紧蹙看向思圆。 杜思圆猛一抬头就被人瞪视得全身一抖,随即赶忙低头,闭口不语。 东家:常叔哪里寻得这般有趣的人来? 明眸流转间笑意盎然,他不怒反乐,也对着思圆上下打量。 常仲:他是太白楼遣来的伙计。 常仲语甚无奈,太白楼几曾来了个这么不长眼的? 东家:你名唤作甚? 杜思圆:小人名唤水七,东家。 她可不敢造次了,老实回答。这回就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也不瞧了,装聋扮哑才是上上策,思圆心里拨着算盘道。 东家:我乃此地东家肖千朔,正缺一人内室侍从,你可愿往? 他见思圆默默低头,继续谆谆善诱。 常仲:这……恐有不妥…… 常仲眉头再皱,沉声劝道。 肖千朔:常叔不必过虑,我自有道理。 他扫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常仲,微微颔首。 常仲身为商贾大家的管事,自是极通透玲珑,明白他们东家即点到为止,便不再言语,只袖手旁观。 肖千朔:每月再付你五两银钱。 果然,兵法曰:攻心为上,只有善诱加之利诱才终使杜思圆从埋首钻研青石砖缝中幡然醒悟! 杜思圆:此身但凭东家差遣! 她抬首一抱拳,两眼放光芒啊! 要说思圆此时怎的这般容易便应允呢,原来小九九是这样打的:留待肖府即是能可找回龙纹玉件,且掩人耳目不易受追拿,甚至于积取银钱才好还家呀! 都二次来京了,总是两袖清风地回去也不太好,那个太白楼的梅子酒极是不错啊……她心里想得美开了花,脸上亦是沾沾自喜。 这人不仅居安忘思危,尚且盘算着回东洛时给水师父他老人家捎带点什么西京美酒,特色小吃……殊不知最末还是两手空空地返,就连自家的小命皆险些弄丢掉,此乃后话不表。 肖千朔:甚合吾意,常叔可记下了。 他听得思圆答应,自是称心如意,面目含笑朝常仲略一示意便转身出了书房。思圆见状亦随他身后紧走,单只漏一常管事在房内看得目瞪口又呆。 再说肖千朔领着杜思圆在肖府的园子内闲看,来至一处山石小景,见着石凳便“嗵”地坐了上去,而后又转过头细瞧思圆面容。杜思圆一低头便是与他眉目相对,避无可避只好一脸窘色任君鉴赏。 肖千朔:这面上的瘀伤是…… 他越看那如烟长眉越是收拢,语焉不详道。 杜思圆:不留心碰伤的。 她闷声答来,又被人揭疮疤。 肖千朔:那额上的是? 千朔继续追问。 杜思圆:……不知。 她暗忖:嘿哟,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还不是您老人家开门时给拍的,明知故问! 肖千朔:我还道方才推门时似是碰到了哪个,想必不是你。 那点点绛唇吐露的笑语忒的令人可恨,芙蓉玉颜上笑染双靥,明眸涟涟漾清光,却也是咄咄逼人。 忽见狂风作,起落处柳絮飘飞花蕊纷纷,拂了坐立的二人满身。思圆方才听他言语本已微恼,此时见那人落红盈袖,襟袍凌乱却又故作矜态,竟觉有趣,不禁笑逐颜开。 杜思圆:确不是我,东家以为是哪个? 她轻趋前,伸手拈落千朔鬓发间几片花叶,继而扯过其被风散开的长衫衣襟,拢在一处隐住襟下似珠玉的温腻肌肤,双目含笑望着千朔好不开怀,似是自己亦一身狼狈犹不自知。 千朔初见思圆展颜开怀,只觉斯人一笑之下直如拨云见日,光彩夺目,熠熠生辉。那些个小伤实不足提,明珠夜华也不外如是,一时竟是看得痴住。待思圆为他整束罢襟袍,那面上真是个芙蓉色比海棠浓,清俊容颜生生把一池粉莲翠色比了下去。 岂肯他人殷殷顾,自此最是与卿同。千磨万砺犹未悔,鞭血焚身死方休!两分岂能久,合则天下定! 欲知后事如何,请见下回分解~ 卷一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