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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

    “谁——城主？”

    星天罡正在会议室调试设备，半小时后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得来这里进行一个简短的年中总结，早到的通常会去旁边的休息室等着，没想到这次城主却先过来了。难道城主有什么额外的吩咐？

    “你试试这里面的文件能正常打开吗？”风万里递过来一枚U盘，星天罡注意到他换了一副稍显笨重的黑框眼镜，“我把你们商讨的那几份方案都看了，都有可以改进的地方，等会议结束了我们大家再讨论一下，看能否综合得出一个最好的。”

    星天罡点点头表示明白，打开U盘，里面的文件格式有好几种，他不由得惊讶：“我提交文件的时候已经统一格式了，这都是您修改的？”

    “嗯，有些东西仅凭文字或图表还是解释不清。”

    两人检查了所有文件，大体上没什么问题，除了一段模型动画需要安装专门的插件才可以正常播放。风万里看了一会儿那安装进度条，忽然开口：“之前好像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您是说……”

    “这个插件，我记得之前就安装过。”

    “哦，应该……但是大会议室每隔十五年要把所有电子设备都格式化清理一遍，这个插件也很少用，可能上一次格式化的时候被一起删了吧。”星天罡回过头笑笑，“您记性真好，我找这些小插件都是顺着相对路径一层层往下翻，根本记不住名字。”

    风万里却是一时出神：“都过去那么久了啊……”

    星天罡没接话。进度条走到了100％，插件安装完毕，大屏幕上模型动了起来，星天罡一边看一边揣摩，时不时交流几句改进思路，半小时一晃就过去了。各与会人员准备入场，透过会议室大门隐约能看到人头攒动的影子，于是风万里把页面调到年中总结，在主讲台坐下；星天罡也跟着在一旁落座。

    ——然后星天罡不经意瞥到了一点……一点非礼勿视的东西。

    他坐的这个位置恰好能看见城主大人耳朵根后头一小片泛红的皮肤，很隐蔽，从正面看基本不会有所察觉，否则他肯定早就看见并提醒风万里遮一遮了。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进来，星天罡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保持沉默，反正自家城主的会议风格一向开门见山，信息量十分密集，谁还有心思注意城主的耳朵根呢……是吧？

    “……我们这次不休息了，”风万里道，“每个人的汇报控制在五到十分钟，讲完了我统一提问加点评，然后我们来看几个防空系统的设计方案，预计讨论到六点，有问题吗？”

    “……”

    “好，那我们开始。”

    今年上半年能源之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即与亡灵之都正式停战缔结条约。过去连年征战也使财政连年吃紧，军工领域畸形的繁荣弥补不了经济整体下行的颓势，因而一直都有不小的呼声支持停战。当然主流意见还是倾向于斗争到底的，反正能源之城作为防守方，以逸待劳，最先耗不起的肯定是对面。

    而风万里的关注点略有不同。五月份他收到一封来自公共安全部特工组的秘密报告，他们经评估认为倘若战争持续下去，恐怕会有部分宗教人士借机提议恢复战神，让战神大人的光辉指引战士们赢得一次彻头彻尾的辉煌大胜。但恢复战神制度是想都别想的，风万里授意军部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用计切割并围歼了冰狼兽军团数个精锐中队，己方士气大增，甚至还令始终观战的雷霆殿蠢蠢欲动起来，浑水摸鱼咬了亡灵之都一口。亡灵之都主动提议停战，和雷霆殿的动作未尝没有关系。

    总的来说上半年各部门的数据都不错，看起来城主大人心情挺好，指出问题的语气都变温柔了，最后总结时也是鼓励居多，少有锐评，简直像老天爷下起了红雨，极大宽慰了众人在公休后第一天上班开会的假期综合症。不过也可能是他将重点放到了接下来的防空系统方案讨论上吧，裁军所产生的大量年轻退役军人有相当一部分选择去外面的军事基地接着服役，安保一事自然马虎不得。

    军事基地的编制及管理权都直接归于城主，原本军部是说不上话的，然而具体到每一个人、每一名战士，规矩总拦不住大家私底下闲聊，你一言我一语，有关军事基地的各种情况便通过成千上万的普通战斗机传进了军部高层的耳朵。只见辰正曜也拿出一枚U盘：“我们的研发人员按照风雪基地传来的一些气候数据简单做了个测试系统，也用标准模型试过了，因此我能打包票，这几个方案肯定都过不了测试系统的关，更何况风雪基地实际的气候条件远比测试系统更复杂。其他基地我不管，风雪基地目前清一色的战斗机，我代表军部，必须对所有战斗机士兵的安全负责。”

    风万里不动声色回道：“我也并没有说全部的军事基地都必须采用同一套防空体系。”

    “是吗？”辰正曜耸耸肩，“您让我们对几个方案取长补短，敲定一个最好的，我还以为您是打算搞标准化呢。不好意思啊，误会您了。”

    “风雪基地，圣骑森林基地，还有月神殿的那一片基地群，这些地方气候特殊，修建基础设施都需要因地制宜，贴合当地的环境与气候。”风万里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但有一点我需要说明，辰正曜将军，风雪基地短时间内恐怕只能依靠天险来进行防御，我们能源之城的技术水平还不足以在雪山上搞大型基建，而我让你们讨论的这几个方案也仅仅针对火山区范围内的军事基地的防空，不包括范围外的，您多虑了。但还是感谢您如此看重基地战士们的安全，您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了，城主大人考虑得真是周详。”

    “既然如此，散会吧，讨论商定的细节由星天罡整理好了发下去，注意查收邮件。”

    风万里习惯最后一个离开，这次也一样。他点开终端的会议记录从头开始翻阅，倏尔像是发现什么新问题似的，喊住了研发部的星天河。这下可好，本打算等散会了悄悄提醒一下城主的小副官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插了进来：“城主。”

    “怎么？”

    他看了眼星天河，心想在自家人面前倒没什么可顾忌的，索性直接弯腰附耳对城主说出了惦记一下午的话。风万里顿时一个激灵，好悬没伸手去摸自己耳根处遗留的吻痕，那就欲盖弥彰了，虽然眼下也没能掩盖住多少就是了。“没关系，”说着风万里也看向星天河，“没关系，他们都已经走了……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和他聊聊。”

    “是，城主。”

    待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风万里迟疑片刻，却是忍不住又轻叹一声，主动向星天河告知了自己方才的尴尬：“前几天和师弟闹得过火，有些痕迹……见笑了。”

    星天河不由得顺着这番解释打量起了城主大人，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看不出有什么啊，是在背面？那没准儿还不是无心之失呢。”

    “你觉得师弟是故意的？”两根手指按在耳根，风万里不大相信地笑了一下，“他哪里懂这个。”

    “也对。您找我有事？”

    “嗯，刚好也和师弟有关，我想请你再检查一遍他的身体状况，就在城主府吧。他最近……”风万里描述得含蓄而简洁，“……你看看是什么原因，正不正常，如果正常那就好好养着。”

    “我明白了。”

    到约定的检查时间，风万里用加料的果汁放倒师弟，而后常服打扮的医生迅速走完流程，得出结论战神大人非常健康，相比于之前的话。星天河推荐了一些更接近保健品的药物，以及月神殿那边流行的药膳和食补，“另外性生活最好有所节制，避免频繁射精，否则会让生殖系统的负担变重，恢复变慢，当然对身体也不好。”

    “这我会注意的。”

    诚然他们在公休假胡闹得挺不像样子，但也不过一时的意乱情迷，之后再没有那么疯过了，师弟的健康足以作证。他很高兴师弟慢慢找回了一点曾经的活泼开朗，黏他抱他，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那都不重要了。如今的他只看结果，只要师弟还好端端和他在一起就行了，他不愿意想太多，平白折磨自己。

    然而有些事他也没办法忽视。他大致能猜到那片吻痕背后的小心思，所谓“师弟不懂这个”，毋宁说是他情愿师弟不懂，不懂就不会伤心。还有星长乐，他属实想不明白原本半包养半合作的稳定盟友关系是怎样发展出真感情的，于是调动回忆认认真真地捋，末了觉得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是他擅自对着人家宣泄坏情绪，把继位之初的忙乱，师父身死的哀伤，以及最主要的、面对痴傻师弟的茫然不知所措，林林总总全都带进了性事之中，又怎好埋怨星长乐自作多情？那个时候分明热情的是他，索取的是他，他顶着一副在基因层面就精心设计好的眉眼与姿态寻求安抚，旁人忍不住回应了他，对他产生本不该有的期待，这的确更应该责怪他自己的。

    后来他向当事人求证真相，结果亦如他所想。“算是吧，”星长乐说，“但您不必道歉，您愿意把您的脆弱暴露给我，我只会觉得自己非常、非常荣幸。我心甘情愿。”

    “是么……你对别人可从来都不肯受委屈。”

    “您岂能一样呢？”

    “我没什么不一样的。”

    星长乐笑了笑不置可否：“我记得您那种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两年，所以之后战神大人的情况就稳定下来了是吗？哎，果然亲疏有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