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父子相见

    1.父子相见

    九月二十二，柳天龙到了华山派。

    柳天龙，江湖上人人称赞，侠义无双的天龙山庄庄主，同时，也是华山派掌门师尊神剑师太座下大弟子柳玉树之父。

    十月初二便是柳玉树的生辰。柳天龙三年前将十二岁的柳玉树送到华山，这期间只来过若干封书信。

    一别三年未见，柳天龙想将柳玉树带回天龙山庄好好过一次生日。他是特意来接柳玉树回家的。

    神剑师太带着众弟子在山门口迎接，人群里却不见柳玉树。

    华山众人一路边寒暄边引着柳庄主向议事堂走去。神剑师太早已通过拜帖得知柳天龙的来访，一早就备好了酒菜。

    神剑师太，无相真人与柳天龙入座之后，柳天龙才道明了来意。

    “师太，小儿玉树生辰将近，天龙打算将他带回庄内小住几日，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柳庄主客气了。做父亲的想带玉树回家聚上几日，又有何不可。只是……”师太面有难色，顿了顿说到，“玉树来华山时年纪尚小，如今也只不过十五岁。

    这些年，柳庄主不曾来看过玉树，玉树对此颇有不满。每次庄主来信，玉树一听便转身就走。前儿知道庄主你要来接他回家时，还闹着说不回。”

    柳天龙笑了笑，话里话外满是宠溺之情，“玉树从小被我和他娘娇惯坏了，爱闹性子，这些年劳师太担待许多。当初他娘早逝，我另娶了他二娘，他气不过，天天在家里发脾气。我怕他忧心成疾，又怕他娇惯成性，才决定把他送到华山来练练筋骨和性子。这些年，江湖上事情多，山庄事务又繁忙，再加上他二娘身体不好，我也没能来看望他一面，他恼我也是正常。”

    师太连连点头，就是她自己，也对柳玉树宠爱非常。

    柳玉树冰雪聪明，人又长得机灵可爱，尽管来华山年岁尚短，但他学武极快，心法剑法都比旁人掌握的更好。

    神剑师太本就喜欢他，又想给天龙山庄卖个面子，于是柳玉树这年龄不大的人倒成了大师兄。

    “柳庄主严父之心，我懂，慈父之心，我也懂。你们，把你们师兄叫出来。”师太转身向门外的一众弟子说到，“他不来，你们便把他闹来。”

    柳玉树从昨晚便有些闹着脾气，除了柳玉树最宠的年纪最小的小师弟，其他师弟说话做事就都有些小心翼翼。大家都知道明日大师兄的爹就要来华山了，偏偏大师兄心情却十分不妙。

    早上一众弟子都随师父下山去迎柳天龙，柳玉树却赖在床上迟迟不起，任凭别人怎么叫都装作没听见一般，最后烦了便起身瞪着师弟们。那些师弟虽然辈分低，但大多数年纪长过柳玉树，平日便宠着他，如今见他真的急了气了，也不敢再闹。留下小师弟展鹰陪着柳玉树就跟着师父出门了。

    柳玉树见人都走了就起了身，调整心情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齐后拿了本书悠悠然看了起来。

    小师弟展鹰起初被吓得噤了声，看他拿起本书没有理人的意愿，便走了过去抱着大师兄的胳膊摇晃起来。“师兄，你心情不好啊？你跟你爹爹生气了吗？”

    柳玉树放下书，翻了翻眼睛，“谁跟他生气了。我又不认识他。”

    展鹰最会察言观色，尤其是柳玉树，哪天身子不爽利，哪天心情不快活，他都能分辨出来。

    “师兄骗人，明明就郁闷的紧，从昨晚就不给大家好脸色看。”说话间，将头顶在柳玉树怀里拱来供去逗他欢心。

    “我岂是他想不要就送走，想见了才来见的累赘。”柳玉树这话说的伤心，带的展鹰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二人正伤感，房门却被突然被推开，师弟们闹哄哄地涌进来，抓起柳玉树便往外拉。

    柳玉树想也知道是师父派他们来叫人。总归是要见的，便由着他们拉扯到了议事堂。

    刚在门口看见那个久违的身影，柳玉树满腔的委屈和恨意顿时涌上心头。他在门口停下，将手中的剑抱在胸口，侧过身故意不去看柳天龙。

    神剑师太瞥见柳玉树的身影，立刻招唤他上前。

    “玉树，和你爹打声招呼，不能失了礼数。”

    “哼。”柳玉树不情不愿走上前，向师父和无相师叔行了礼，便背过身对着柳天龙。

    柳天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柳玉树的脸，只能上下打量柳玉树的背影。

    柳玉树长身玉立，墨发整齐的束在金环之中，习武之人身姿挺拔，何况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的最快。

    三年不见，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出落得一表人才。虽然柳天龙此番别有用心，但是真的看到了三年未曾见到的儿子，又出落得这样的标致，当爹的还是深感欣慰。

    “玉树，这么多年没见了，让爹看看你。”

    柳玉树依旧背着身子，“这么多年没见，此刻相见也没有意义，不如不见。”此话一出，整个大堂内的氛围立刻降到冰点。

    “玉树！”柳天龙还没说话，神剑师太先急了。

    “怎么这样和你父亲说话。父子哪有隔夜仇，难得一见，又何必置气伤人。”

    柳玉树对神剑师太的话还是听的进去的，虽然不甚情愿，也还是微微半侧过身子，垂着视线，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爹。”

    这一转过身来，柳天龙的心不由得停滞了一拍。

    他早知自家的儿子相貌出众，却没有想过三年之后，玉树竟然能变得如此的明艳娇媚。

    柳天龙先是被儿子的外貌惊到失语，再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便更觉得为难了。

    柳天龙的的确确是谋划好了一盘大棋才来接柳玉树的。

    早年他的天龙山庄在武林里还岌岌无名的时候，他选择投靠了他的主人。

    他为主人办事，主人也自然替他牟了福利，帮助他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玉树的娘亲大概是知道了他背地里的勾当，几次三番劝说无果。他诡辩自己为了天龙山庄的发展，为了玉树的前途不得不如此，而夫人郁郁寡欢，早早的与世长辞。

    柳天龙与他的夫人都生的极为标致，他长久出入于主人的府邸，便被主人的表妹所钟情。

    玉树娘亲死后，为了巩固地位柳天龙就顺势娶了她进门成了柳玉树的二娘。

    那女人进门以后，时刻监视着他，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她见小小的柳玉树长相貌美，似是也动了心思。

    柳玉树本就讨厌二娘取代了他娘的位置，又敏感的察觉二娘对自己不怀好心，在山庄的日子也十分难过。

    柳天龙左右权衡只好把柳玉树送出山庄，以学武为名送到华山养大。

    近年主人交给他一个大任务，他费尽心力始终不能完成，主人对他颇为不满，甚至怀疑他名声大了之后不再忠心办事。

    柳天龙才想到将柳玉树接出华山，送到主人身边。一来，主人手下有了人质对他会更加信任，二来，以玉树的资质定会懂得讨主人欢心。届时他二人一起为主人效力，柳家的地位才会更加牢固。

    他本打算将玉树带回山庄，好好劝说，便送到主人手下。然而今日一见柳玉树如今的相貌，柳天龙便反悔了。

    他怎么能将这样的柳玉树送给别人，即使他抱着利用之心，玉树到底是自己亲生，他这样做莫不是送羊入虎口。

    柳天龙按下思绪，当下任务是将柳玉树带回山庄，其他的都是后话。

    柳玉树对他还置气，说明在意他这个爹，若是漠然无视，倒是真的不好办了。

    柳天龙站起身走近柳玉树，拉过柳玉树的手拢在手里。“跟爹生气？爹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柳玉树抽了抽手，没能抽回，便由着他握。柳天龙一带，两个人便都坐在了桌前。

    凑近一看，自己这个儿子眼若桃花，嘴似菱角，端得一副娇丽姿容。却又剑眉入鬓，眼神锋利，英气十足。

    他的孩子结合了他和他夫人的所有优点。

    此时，柳玉树任由他握着手，脸上带着委屈和怨愤，柳天龙这当爹的是真的心疼了起来。语气也不由得放了十成的真心实意，“跟爹回家吧，玉树。”

    少年本就心软的紧，再加上师父半劝说半命令地在一旁说和，柳玉树最终崩着脸答应了跟柳天龙回山庄。

    柳天龙和柳玉树各自坐在马车的一边，相对无言。

    从华山到天龙山庄，来时柳天龙心里有着盘算，快马加鞭只用了三日。然而回去的行程，柳天龙打着要和柳玉树尽父子之情的主意，便放慢了行程。

    柳家众人在华山山脚下的小镇住了两日，柳玉树尽了地主之谊带着柳天龙逛了逛华山美景。期间柳天龙差人备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为的就是一路上柳玉树不用风尘仆仆路途颠簸。这马车内部空间宽敞，各种蒲团软垫应有尽有。柳玉树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看见爹为自己尽心尽力，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第一日在马车上狭小密闭的空间里，三年来未曾相见的二人突然独处还有些不自在。行至夜晚，众人在一处破院落中歇息。柳玉树坐了一天的马车，手脚都没有好好动过，他还在长身体，功夫也没有太过精纯，师父临行前交代他每日需练剑一个时辰。

    晚饭过后，柳玉树带着自己的佩剑离开了破院，走到一处宽敞之地。此处视线开阔，没有云作遮挡，月光明晃晃的照在少年身上。

    柳玉树在月光下微微调息，然后抽出佩剑练起了华山剑法。一招长虹贯日，带起周身飒飒寒风，已近十月，夜晚天气微凉，剑身映射着寒凉的月光。柳天龙站在远处观望自己儿子的身法和剑招，不由得连连点头，心中赞叹柳玉树这些年进步神速，端的一个英雄少年，不愧是他柳天龙的儿子。

    柳天龙此人感情淡漠，信奉人生在世凡事都要靠自己，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就算是亲生儿子，觉得他妨碍自己便可以送到华山三年不见。当想起儿子可以为自己谋上位的时候，便毫不耽搁立刻去华山接人。

    然而柳天龙自从再次见到这个长得十分出色的儿子便欢喜得很，那是为人父的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他看着柳玉树翩若惊鸿的飒爽英姿，便不由得想要出手和他对练。

    柳玉树一套剑法练完，身形立定，柳天龙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好！我儿这几年在华山的时间没有荒废。”柳天龙不提华山还好，一提华山又触及柳玉树心里最敏感的那块，于是收剑于身后，侧过身去暗自赌气。

    柳天龙突然出手，逼得柳玉树提起剑来抵挡。对招之中，柳玉树的武功心法出自名门正派，大开大合，而柳天龙的招式偏滑，游走于柳玉树的侧锋。柳玉树只觉得被人缠着，无法抵挡，烦躁之气越来越盛。

    最后干脆收剑准备迎接柳天龙的一击，然而柳天龙立时收手，并未伤及柳玉树半分。尴尬的沉默弥漫在父子二人之间，柳玉树唇紧绷着，脸色很是难看。

    柳天龙上前一步，将手放在了玉树的肩上。“还在生爹的气？”

    “我哪敢？我只是替娘觉得不值。”柳玉树一侧身，脱离了柳天龙的触碰。柳天龙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叹了口气说到。“玉树，你娘的事情爹已经尽力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尽量弥补我的过错。将你送入华山，爹是为了你好。你二娘……，爹有爹的苦衷，为了你，为了柳家，爹也需要做些爹不愿意的事情。”

    柳玉树不曾见过柳天龙如此，自从娘亲死后，柳天龙便很少和自己说这样多的话。这几天，柳天龙都在极力讨好他，他并非不知。

    他此前是天龙山庄的小少爷，不知人事，这几年在江湖中陪同师父也见识过一些场面，自然知道柳天龙作为一庄之主的不易。当年柳天龙将自己亲自送入华山，临行前爹摸着自己的头语重心长的交代自己要好好跟着师太。他当时只觉得自己被爹爹抛弃，满肚子委屈，根本不理会柳天龙离开华山时的三步一回首。

    见柳玉树全身松懈了下来，柳天龙淡淡一笑，接着从袖内掏出丝帕，去擦拭柳玉树因练剑在额头上出的汗水。“别跟爹置气了，夜里风硬，当心着凉。”

    柳天龙给柳玉树擦汗时离得极近，能闻到柳玉树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柳玉树心底接受了柳天龙，便显得异常乖巧。柳玉树的嘴唇本就生的媚气，尖细的嘴角无论是上挑还是下撇都显得异常娇俏，像是在撒娇一般。十几岁的孩子，身量还差当爹的一头，微微抬头任柳天龙给他擦汗的样子让柳天龙心猿意马起来。

    柳天龙对家里的那个女人并无半分爱意，论相貌，那女人不及自己过世的妻子半分，更别提说与玉树相比。柳玉树此时年仅15，身形纤细颀长，一把小腰被黑色绸带紧紧勒住，不盈一握。

    在月光的映衬下，柳玉树的肤色莹白，瞳仁亮的惊人，嘴唇更是娇艳的红。双眼随意一瞥都是挡不住的风情和诱惑。

    虽然在华山不比在天龙山庄，但华山众师弟亦十分照护他，免不得柳玉树便有些娇气。

    第二日于马车之中便有了话题。昨夜柳天龙在过招之时，招式怪异且出其不意，柳玉树知道自己和爹武功差的甚远，便在马车之中和柳天龙讨论起招式。

    行进了几日，柳玉树已经彻底放下了怨气，和柳天龙相处得十分融洽。

    到了天龙山庄，仆人早已先行回庄通知庄主和少庄主即将抵达。待马车停在了天龙山庄门口，柳玉树掀帘下马车，就看见了他的二娘站在山庄门口处。

    二娘见到柳玉树，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迎上前嘴里叫得十分亲昵，“玉树，几年不见竟长得这样高了。快让二娘好好看看。”

    柳玉树原本脸上的笑意顿时全部消失不见，躲过二娘伸过来的一双手，向二娘身后跟着的管家问了好。柳天龙在柳玉树身后下了车，见这女人看见玉树似狼般的眼神心里一阵不悦，面上却未显现半分。

    柳玉树转身对柳天龙说，“爹，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便转身拉着管家先进了庄门。

    待柳玉树走远，二娘收了一脸笑意，压低声音说到。“突然离庄，原来是去接你儿子了。怎么，忽然想起你还有一个儿子了？”

    柳天龙一脸不耐，“玉树生辰就要到了，我接他回家，有什么问题吗？”

    “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管，不过玉树这几年竟出落得这样标致。不愧是你柳天龙的儿子，真是青出于蓝呀。”二娘拖着长长的尾音，显得话语意味深长起来。

    “你如今把他接回来，是想他帮你一起为大哥做事还是单纯想他讨好大哥？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你这儿子也许真的能让你如愿以偿，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闭嘴。你给我听好了，玉树在时别打什么主意。过了生日，玉树就回华山，你做事收敛点，别让他发现什么把柄。到时，别怪我和你不客气。”

    “到底我俩谁在打歪主意，还说不定呢，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