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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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淡淡的疑问句,随后是充满了压迫感的沉默。 荆婉容忽然意识到,原来真正清明时候的元修文跟疯癫时的差别那么大。至少她一看,就知道面前这个绝对是清醒了的他。 但是她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内心怀念着两人之前的温情,自知不要脸地辩解道:“我是你的……” “你想说你是我的女儿吗?”元修文笑了,“我现在看起来应该不傻吧?不要再继续把我当傻子耍了。” 荆婉容脸色瞬间惨白。 “你会出现在隐为宗,定然是用了谁给你的传送符。那么……啊,这个心魔的味道……我知道了。” 元修文释放出大乘期的威压,荆婉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魔气死死按在了地上,骨头狠狠撞在地砖上,痛得她不停抽气。 他冷冷地俯视着,甚至把手中的魔气收得更紧。 荆婉容挣扎着向上看,恍惚间回到了才结束不久的宴会上。 只不过,这次自己才是那个被毫不留情对付的人。 “你就是那个‘容器’……对,这个味道。”他手一抓,直接用魔气把她缚紧,生生拎到了半空中,“很好,居然还修了无情道,应该能更好地接受我的心魔。” 荆婉容被死死缠着的魔气勒得快要窒息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我怎么会把你这样的人认成女儿呢?”他眯了眯眼,打量着被他拎着的荆婉容,不解道。 元修文的视线忽然扫过床上一团白绒绒的东西。 他瞳孔不可置信地缩了一下,将手中的人砸在地上,快步走过去抱起绒雪。 它第一次喝酒,醉得不行,已经彻底昏过去了。 他抱着绒雪,忽然笑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即使你撕开了会送到血祭阵上的传送符,也安然无恙。”元修文转过头,看着瘫在地上的荆婉容,“你进了雪华山的阵法。” “我想想,水棠说她之前在雪华山发现了也是来寻阵的人,不过那人进了阵法。她以为必死无疑,但是你却活了下来。你修无情道,满足条件之一;剩下那个关于虹光剑法气息的条件……你是意寂宗的吧?” “嵇欣笑在意寂宗发现了一个能和……她气息共鸣的弟子,想来你大概就是那时候在那弟子周围被沾染上的。” 他的推测全都对了。 他口中的“她”,指的就是央娥上仙吧?过了几百年,居然现在还不敢说出对方的名字…… 荆婉容木僵地趴在地上,任由周围的魔气一点一点把自己捆得更紧。 元修文叹了口气。 “不过嵇欣笑没有对那弟子下狠手,甚至还叛变了隐为宗,以至于我去意寂宗找你时,偶遇了和她很像的人,病又发作了。”他蹲下身,和她平视,“所以,我才会把你认成女儿。” “疯傻时的我应该很高兴吧?有一个完美继承了自己无情道和阵法研究的女儿,还是和她共同孕育的后代……呵呵。”他狠狠一扯,荆婉容就被甩出了门,“既然你能瞒天过海这么久,宗内必定还有帮你的人。” “现在,我先把你带到你应该待着的地方去。” 隐为宗的地牢比意寂宗要恐怖许多。 荆婉容一路被拖着进去,发髻散乱,衣服也被地上的残血和不知道是什么的碎rou块污染得看不出原本样子。 两边的牢房密密麻麻关满了难以名状的东西,不时有血rou混合着透过栏杆的缝隙掉到她发上和脸上。那些被关住的东西好像还没死透,不停地发出喘息和哀鸣。 她被这里面的气味熏得作呕,可前面拖着她的人半点不在意,还扯紧了手上的链子。 元修文拉开了其中一道铁门,把锁链另一端拴在上面:“在这里待着,我先去处理别的事。” 他把门摔上,荆婉容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面前只剩泛着青光的冰冷铁门,隔着栏杆能看见对面被关着的不成人样的东西。 她又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如梦初醒一般。 嗯,这应该就是最适合自己的结局了。 还好是她自己来的,不然要是别的大能,修为再强悍也过不了逆天的血祭阵那一关,到时候又造成修真界的损失。 她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现在还活着,只是被关进地牢了而已。再说之前都过了几天好日子了,元修文还被她耍得团团转,真搞笑…… 温热的液体忽然顺着她脸颊流下来。 荆婉容一愣,慌乱地去擦。借着昏暗的光,她看清了自己手上沾染的新血,又怔怔去摸自己的脸,感受到一阵轻微的刺痛。 原来是宴会上碎瓷片在脸颊留下的伤口,因为刚刚自己脸着地被拖着又裂了,流了点血下来。 吓死了,她还以为是眼泪。 荆婉容抱着膝盖蹲在牢房的角落,回忆着元修文方才说过的话。 他似乎对自己心魔的味道很熟悉,这点很奇怪,她确信自己来到隐为宗之前,从未接触过元修文。 还有他说的那个“容器”,原来就是给他自己用的。元修文的心魔所在,大概率和央娥上仙有关,很可能就是因为他把感情都移到她身上了,所以才生了那么严重的心魔。 如果自己真的被当成容器了,那心魔一旦转移到她身上,她必死无疑。 还好自己没有信过这个蠢方法,不然光是她自己生出的心魔就够玩死自己了。 …… 荆婉容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涣散。 其实她宴会上的酒,现在还没醒完。 “所以,他就是那个要用容器的人。元修文……是因为他,我才由于吸纳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体质当上的大师姐……因为燕智觉和隐为宗串通好了……也是因为他,为了找容器把各宗弄得一团糟,我才过来的……”她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着。 荆婉容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痛。 不是她所想的东西引发的,而是某种几乎是生理性的剧烈绞痛,让她立刻捂住胸口,仿佛是什么醒过来了一样。 什么会让她心绞痛复发? 充满了哀嚎的地牢内,旁边牢房内传出的一声熟悉的、似有若无的叹息,让她瞬间清醒。 荆婉容想起一位故人。 “喂……”她犹豫着开口,“你是……小师弟吗?” 旁边的房内寂静片刻,然后是锁链铃铛作响的声音。 她探出头去看他。 晏从云黑发仍高高束着,只是脸旁发丝凌乱,混着血迹贴在脸颊上。他无机质的灰眸微抬,也看着自己。身上的玄色衣服破败不堪,裂开的地方大大小小布满了伤口,原本修长匀称的身体现在像是被刀片过的rou。 成吾剑就放在他手边,微微脱出剑鞘的一节剑身闪着银光。 “你……为什么?” 他沙哑开口:“被那些魔修砍的。” “那你的仇……” “报了。”晏从云灰色的眼瞳久违地染上一丝笑意,“我把参与了当年那件事的护法和手下全都杀了。” “全部?你一个人?” “嗯,他们在寒山宫设宴,几乎都来了。” 荆婉容忽然想起元修文在宴会前说过,因为几个护法不在,所以有一阵没开宴会了。 原来是当初参加了宴会的护法和手下都被小师弟杀了…… 荆婉容怔怔看着他,真正体会到那些剑峰弟子眼里,这朵孤傲的高岭之花是什么概念。 “大师姐……”他拖着满身的伤,慢慢地挪过来,“但是我被关进来后,隐为宗宗主来问,谁帮我除过心魔。” “我什么都没说,可惜他知道我之前在意寂宗待了一阵,就过去找你了……”晏从云颤抖地盯着她,“是因为我,你才被关进这里的吗?” “不是你的错。”她抬手,不忍地帮他拨开脸旁的发,“是我自己撕了来这里的传送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