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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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侯回到星宗不久,颢天玄宿就回来了。 他实在太过疲倦,隐隐有心疾发作的征兆,丹阳侯不得不暂时搁置其他,代替他输入真气,救治昏迷不醒,一片狼藉的离火无忌——颢天玄宿没有拒绝师弟的好意。 争执暂时押后了,但并没有消失。颢天玄宿一边休息,心思默然,师妹早就察觉了两位师兄一前一后回来的动静不同寻常,颢天玄宿请她坐下来喝一杯茶,把今日之事简略的提了提。 山洞之中的惨状,师弟甚至不惜与学宗联手出面的惊疑,这些都被略过。 至于离火无忌的所作所为,究竟离合无愁的散播和解法如何,恐怕一段时间之内,是不会有答案了。 “师兄,你气色真差。”天雨如晴担忧的望着他,这种担忧不止是心疾,还有颢天玄宿难得一见的忧虑沉重。 颢天玄宿微微一笑:“无妨。不过是稍有疲惫罢了。” 丹阳侯隔天出来,本想遣弟子稍微进去收拾,想了一想,先去找师兄理论。颢天玄宿喝着茶,见师弟板着脸来了,先是师妹一样的嘘寒问暖:“丹阳,你气色差了不少,快坐下休息。” 丹阳侯哼了一声,转身过去,不正面杠师兄了:“师兄不问情形如何?” 颢天玄宿道:“师弟在,师兄自然放心。” 丹阳侯道:“性命是无碍了,恐怕醒来还有一阵要等。”颢天玄宿喝了口茶,丹阳侯又道:“师兄钟情此人?” 颢天玄宿只好苦笑了:“师弟以为,我是徇私救人。” 丹阳侯凝视他片刻,缓缓道:“师兄若是徇私,丹阳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是地织,师兄是天元。” 颢天玄宿道:“是,他是地织,丹阳当清楚这种异状——离合无愁之事,四宗皆然,发于这两个月内,他于昨日诞子,丹阳,其中颇多疑点。” 丹阳侯心念一转,忽然又道:“师兄,你不如去看一看他情形如何。我去处理宗门内务。”颢天玄宿歇了一夜,自然不会推脱,道:“你先修整片刻吧,我担心你劳累如此……” 丹阳侯道:“师兄既然知道,就别做多余之事!” 颢天玄宿亲手照料,不假手于人,取了热水,净布,擦拭干净,换上了衣衫。丹阳侯一片苦心,指望师兄见了地织凄惨之状,忘了旖旎爱慕之心。换了别人,或许当真奏效,颢天玄宿倾尽心意照料,却只有想起过去种种,前缘渺然,转眼间,离火无忌正如退婚之日所言,劫波历尽,惨不忍睹。 他放手那一日,只叹世事多有不如意,不可执着。 只是人间的执着,向来如此,伤人伤已,他放下了,却又不能坐视不理,眼看离火无忌真正撒手人寰。所谓的放下,也不过是强行逼迫自己所致。 颢天玄宿将宗门内务交给丹阳侯,一连半月,离火无忌昏迷不醒,以至学宗派人登门询问之时,他一番解释,学宗也不信,只得亲自带人查探。 剑宗刀宗,前后脚就来了,千金少亲自来了星宗,他和旁人不同,要带离火无忌离开。 “刀宗宗主所说,不无道理,只是离火师弟至今未醒,若有什么差池,只怕刀宗也无从处理。”颢天玄宿隐晦的暗示了一番:“星宗有我和丹阳师弟,若是有什么波动,也可及时救治。” “星宗宗主。”千金少沉住气:“我师兄早已成亲,如今再蒙你援手,恐怕……” “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师兄?”丹阳侯发作起来,眉现怒意。 “丹阳,”颢天玄宿稳住了师弟,淡淡道:“事急从权,我辈中人,不该如此拘泥俗礼。何况剑宗和学宗都在外围,一路回去,未必如此安稳。” 千金少道:“丹阳侯何必枉自猜测。”他不是不清楚,而是要颢天玄宿说出方才的话。事急从权,不可逾礼,这番心思,于他已然极限。他道了声谢,干脆的离开了。 “师兄,不如把人送回去……”丹阳侯忽然震惊,扭头看去,浓烈的血气席卷而来,虽是信香,无论气息还是浓度都强烈的不可思议。 二人匆匆忙忙到了屋中,离火无忌依然昏迷未醒,紧蹙细眉,面色通红,俨然到了潮期。这半个月来,他服下许多疗伤补气、于身体有益的药物,如今外伤不显,身体却兀自入了潮期。 普通之时,丹阳侯遇到过一回,却不过是令人在意,如今却是狂暴混乱,地织狂乱,天元也不好过,丹阳侯本能就想要先染醍再说,见到师兄苦苦忍耐,忽然道:“师兄,若不染醍,他必死无疑。” 颢天玄宿深深吸一口气,急于冷静,却更催逼情欲浮起,不由苦笑道:“好,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过一阵子,想来自会消解。”丹阳侯淡淡应了一声,以他对规矩的执着,如今竟然不顾了,颢天玄宿心底明镜一般映照,叹了一声,微微拨开散发,把人扶了起来。 离火无忌昏迷已久,原本就纤瘦温文之人,如今更是苍白无力,拂开发丝之后,颢天玄宿停了下来,犹豫不决之色浮上面颊,丹阳侯在旁边站着,扭紧眉头:“师兄,莫再寡断。快些染醍!” 颢天玄宿默然片刻,微微启唇,用力咬了下去。离火无忌半点不着力气,靠在他手臂之中,却有一种似乎颤抖一般的错觉。强烈的震颤抵达牙根、喉咙,直通颢天玄宿的五脏六腑,令他晕眩留恋,不肯松开。 许久,他到底离开了结醍之处,低低叹了一声。 丹阳侯在旁边观视,师兄染醍之后,信香忽而一转,慢慢平静下来。地织与天元结合以后,对其他天元的吸引慢慢减弱,不如从前,然而也许是只有暂时的结醍,信香的强烈程度并未多么消解。 过了片刻,颢天玄宿道:“只怕还是要找通晓此道之人。” 丹阳侯自行炼制丹药,也是行家里手,见师兄自欺欺人,不客气的戳穿了他:“师兄真正结醍,自然就解了。” 颢天玄宿无言以对,默默站了起身,却又俯身盖好薄被。两人出了屋子,余味还在,令人难以忽略,丹阳侯又道:“师兄,我所说的,皆是实话,你不肯要他,不如还给刀宗之人。” 颢天玄宿安然道:“等他恢复,自然是回归刀宗。”师兄打算做无欲无求的好人,丹阳侯却不愿意,冷冷道:“天元地织,原是常理。送他回去,谁知道哪一日又要师兄帮忙!” 星宗之外,霁寒霄徘徊多时,却不能拿定主意进入。他一转身,去找逍遥游算账——逍遥游一见叱酒当歌遭困就让他带人走,分明早就料到有人攻来,拿他们做幌子呢! 不过片刻,他又茫茫然停下来,道域山水,要找一个躲起来的逍遥游也不容易,辗转折回多时,食不知味吃了些馒头,又到了夜里,春夜淡淡,褪去了一月之前的凄风楚雨,宛然是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里,他过得浑然不知滋味,如今啃着的冷馒头,更不知道为何如此苦楚。天之道之时,他别无他法,难道在宁无忧这里,他也要委屈求全,想到这里,霁寒霄吃着馒头,口舌都是苦得发麻,正自怨自艾,一道身影遥遥而来。 “逍遥游!” 逍遥游飘飘而立,霁寒霄几乎疑心弄错了:“你……你……”逍遥游淡然道:“我中了埋伏,功力全失,如今来兑现承诺。” “什么承诺?” “保离火无忌。”逍遥游刚刚说完,霁寒霄就松了口气,再看他时,那口气又紧了:“你能救他就好,怎的臭着脸来。” 逍遥游神色莫测,半点不似来救人,霁寒霄这么问,他负手转身,淡淡道:“你想知道,就来吧。” 颢天玄宿令人引来逍遥游入内,丹阳侯刚刚扶着离火无忌,也做暂时的染醍。屋中情形更为可怕,丹阳侯难以自抑,染醍之时咬破后颈,伤口淋漓,颢天玄宿弄醒了他,深觉棘手,逍遥游一来,带来了解药,两人俱是神色复杂,又有惊讶。 逍遥游道:“星宗宗主,请让我们单独相处片刻。” 颢天玄宿并无他话,丹阳侯本要说什么,一看离火无忌脖子上的伤口,率先出去了。逍遥游不顾身边霁寒霄的神色,心中一声长叹,愧疚与不甘纠结缠绕,他扶起离火无忌,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喂了一颗下去。 “这是什么?”霁寒霄疑惑。 “离合无愁……” 霁寒霄一下子目露凶光:“你喂他这个!他就是吃了这个才出的事——” 逍遥游刚要说话,离火无忌忽然含含糊糊呻吟了一声,浑身颤抖起来,他刚刚被天元咬了一回,一醒来,刺痛神经,难以凝聚精神,逍遥游的信香像另一把大锤,抡在他身上。 “离火无忌,你可听得清楚?”逍遥游把住他脉搏,离火无忌睁不开眼睛,却点了点头,逍遥游道:“你服下了太多的药,药石枉然,除非……天元地织,真正结醍成礼。” 逍遥游声音如山间泉水,正逢夏日,没有半点的寒冷急切,霁寒霄却如浸冰水,半个字说不出来。逍遥游仍然在淡淡说着:“若你不愿意,我送你去西江横棹身边,走最后一程,你如何选择?” 霁寒霄双目一闭,怒吼一声:“这就是你说的救他!”离火无忌慢慢睁开眼睛,有了一颗离合无愁续命,他模糊的意识回笼身体,只有那柔和的声音,在盘旋,在等待,逍遥游沉默许久,又问了一句:“你要活着,还是死?” 离火无忌闭上眼睛,梦呓一般沉沉说道:“大师兄……”霁寒霄急道:“他没听清!你不能带他走!” 逍遥游不管身侧之人,又与他说道:“你大师兄很快就来了……”他忽然闭上眼睛,施展术法,不过片刻,离火无忌沉沉闭上眼睛,又似见到极为痛苦之事,挥动手臂,逍遥游侧目于他片刻,淡淡道:“宁无忧……” 离火无忌含糊的喊了一声大师兄。 “无论将来如何,你要活下去。”逍遥游凝视他忽然皱紧的眉毛,离火无忌挣扎的厉害,在术法之中,似乎当真明白了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那将是真正的诀别——正如那天夜里,跪在门外那样的哀求,所害怕,所担忧的,即将真正实现了。 逍遥游说了一句,又过了许久,才说道:“你活着,我就原谅你。” 离火无忌睫毛微微一动,逍遥游解开了术法,将他头发撩开,霁寒霄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逍遥游仍然是那样的神色,隐隐僵硬,俯首咬了下去。 对于和仪来说,这一幕毫无感觉,唯有天元才能察觉暴动的信香发生了什么改变。 “我没有骗他。”逍遥游走出房间,淡淡道:“西江横棹要他活下去。” 此言出乎霁寒霄意外,他目睹逍遥游如何咬了一回,却半点不能感染其中的信香,此言一出,霁寒霄自是一惊:“你去见了西风横笑?” 逍遥游慢慢往前走,不远处,颢天玄宿已然察觉此时此刻的情况,正在等他。 在浪飘萍带回了消息之后,逍遥游想办法见到了徐福。 他们交手数回,要找到人不难。徐福经过道域,本就是意外,离合无愁有真有假,真的离合无愁,对和仪并无多少威胁,真正威胁的是天元;假的离合无愁是令人功体受制之物,所谓的能够闻到信香,只是离火无忌用了别的药物诱导,为刀宗搅混水,好让其他三宗无暇他顾罢了。 然而徐福出现,救走行诗乐苦,又用奇特手法改变了离合无愁的威力。逍遥游一路对付墨家的举止引起徐福的注意之后,两人暗下过招,徐福不胜,于是参与离合无愁的浑水,引发事端,和墨家互相勾连,祸害道域大地。 逍遥游万万没有想到,为了对付他,墨家将远在中原的浪飘萍引回道域,逼他放弃一身修为。然而当时,救了浪飘萍就要放弃飘花坡,离火无忌落到这一步,他难辞其咎。 徐福,墨家,这些人……逍遥游一身内力尽去,如此之时,也无动怒之力了。 他从月下缓步而去,遥山远水,却与他不久之前拜访的小屋那样。 能救离火无忌的方法只有一个,离火无忌转移逃命之时引动胎气,生产之时又无援手,强行服下真正的离合无愁,激发身体参与的潜力,事后油尽灯枯,必死无疑。这唯一的办法,正是利用天元地织之间特殊的联系染醍,然而……却不止一人,只有一人,不足一救。 逍遥游阖上双目,这春夜月色,寂静离殇,令人不忍目睹。 屋子里晕开的灯光,慢慢变得清晰。 离火无忌浑身酸软,毫无力气可言,他要坐起来,都很难涌起一点力气。但他的唇舌尚且还能活动,却又被另一种力气僵住,难以吐出言语,细微的气流之中,他的神智还惶然飘忽,眼前光芒忽明忽暗,难以捉摸。 那仿佛和他无关的事,结醍,生死,离合无愁——一时间飘飘忽忽的远去了。 他用尽不多的力气,喃喃道:“还有多久……” 颢天玄宿默然的凝视他,这一刻,离火无忌终于渴望的望着他,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这是他们最近的一刻,生与死,都在这里了。 却不是他的。 颢天玄宿回过神来:“你想回去,我送你回去。”离火无忌不再追问了,他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胸前起伏剧烈,仿佛要忍受极为痛楚之事,才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 “师兄……”离火无忌低声说:“我想活下去。” 颢天玄宿微微一震。 这哀求的声音,于他已然是另一番意义,颢天玄宿一向体贴旁人感受,此时此刻,却静了一静,道:“你想活下去。” 离火无忌喃喃道:“是……我要活下去。”他惨淡的笑了一下,睁开双眼,松开了手,袖子从手中滑落了。 这是清醒之下的染醍。 颢天玄宿也只能镇压一时,染醍要到欢好相合,才算真正完成。然而逍遥游所说的解法,却不是一个天元。 “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不知是几日后。”浪飘萍走出茅屋,他对端坐庭中的人颇有几分抱怨,喝了大半壶酒:“真没别的办法?算上你,算上颢天玄宿,难道还不够?” 叱酒当歌生性洒脱,不愿沾染其中,逍遥游并非不明白。他抚琴弄声,只一声,浪飘萍脸上的神色就变了,不远处茫茫水色之间,垂竿并列,他喝了口酒,又是一声叹息。 “逍遥游,逍遥游,人生在世,如何得逍遥。” 逍遥游听他醉言醉语,洒脱如叱酒当歌,也会有如此苦涩之言,他抚弄琴弦,如奏琴音,这茫茫然的烟波之间,有的是战争散不去的硝烟,无尽的伤和苦,见此亲近之人,有如何能有逍遥? 丹阳侯有意布置一场婚礼。 虽然他对离火无忌诸多挑剔,不觉得此人配得上师兄,然而师兄已经决议如此,将来有他在旁边免了此人行差踏错,也不是不能忍耐。这场婚礼刚刚布置下去,颢天玄宿就请他入内一谈。 “荒谬!” 颢天玄宿点点头,语气和缓:“是,此事殊不寻常,你若不愿意,我也能明白。” “师兄要和旁人同一伴侣,分享一人吗?” 丹阳侯的指责言辞犀利,颢天玄宿几乎不能如常应对,片刻后,丹阳侯冷冷道:“何况他早有道侣,两者皆不愿意,生死有命……” 颢天玄宿等他说完了,才道:“我意已决。” 丹阳侯目瞪口呆,颢天玄宿缓缓道:“我知道你不愿,此事,我一人处理,无需布置仪式。” “无媒苟合……” “本是如此。”颢天玄宿轻轻一叹:“他不想死,我亦不愿见他死。”他说到这里,站起身来:“你不在其中,于我已是安慰。” 丹阳侯脱口而出:“谁说我不愿,师兄要救,那就救他!”他话说得凶狠,颢天玄宿轻轻道:“丹阳,你要想清楚。” 丹阳侯正要说话,外面人忽然来禀告,却是学宗的宗主来了。不仅如此,泰玥皇锦声称发帖邀请剑宗、刀宗,共同商讨离合无愁所起扫了。离火无忌身在星宗,此事自然要在星宗有个说法。 颢天玄宿道:“此事我去一会,师弟,你……” 丹阳侯接了他的话:“此事,离火无忌是要有所交代,师兄,你先去,我们片刻就来。” 泰玥皇锦等在外侧,颢天玄宿出面,她自然满意。不多时,霁寒霄和归海寂涯也来了,剑宗争夺宗主之位,归海寂涯更得人望,千金少来得最晚,为了此事针对刀宗之人,他神色冷定,更不可亲近。 丹阳侯出来一会儿,便冷笑道:“学宗宗主果然人缘不差,四宗之人,一请就到。” 泰玥皇锦冷然道:“此事牵涉四宗,岂能轻忽。四宗不睦,如今星宗独占鳌头,颢天丹阳,皆为天元,自然是名分具在了!” 颢天玄宿无奈道:“几位都到了,星宗占了地利,就此问一句——刀宗宗主,剑宗宗主,今日一会,可否暂且搁置恩怨,先问清旧事?” 千金少道:“颢天玄宿主持,我刀宗认了——二师兄醒了么?等下散了,我顺便带人回去。” 颢天玄宿心底一颤,无声望向一侧,离火无忌慢慢走了出来,面色苍白,一时之间,在场之人,皆看了过去。 千金少眼睛一热,就往前走,离火无忌一眼望见了他,殊无喜色,只有深深地寒冷:“刀宗宗主,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