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箱货
江娴一连被关押两天,鉴于她顽强抵抗出言不逊,马仔们只给水不给饭,故意虐待她磨她脾气 一开始她满不在乎,到后面愈发撑不住,已经差不多三天没进一粒米,饿得她头晕眼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第三天傍晚,好久没动静的铁门终于打开,她虚弱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马仔们正在往仓库里搬东西,二十多个铁皮大箱子,每只箱子都缠着粗大的铁链,箱体足有四五米长,非常沉,强壮的马仔搬都吃力,需要四个人合力才能勉强抬起来一个, 这些是什么东西,她神经线绷紧,目不转睛观察,看见马仔喘粗气擦汗“妈的,活二十几年没见过这么多白粉,这得有几吨啊” 江娴起初一头雾水,现在赫然开窍,放眼港澳台,谁手底下的毒品能纵横整个市场,谁能供出数量惊人的货,唯有景丰年,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铁皮箱她不禁惶然,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她越看越面无血色,马仔瞥了眼,讥笑道“你一惊一乍什么,这些东西你不认识吗,每一箱都是从你们家南海八号上卸下来的,你不认识吗” 南海八号四个字犹如千万根利箭,毫不留情把江娴刺穿,原来这些巨量毒品通通来自南海八号,他们居然得逞了,无疑是Fiona搞到情报并且通风报信,才叫他们成功抢劫南海八号 她猛地仰起头,眼底的杀气把他们吓了一跳“双狮地球售价高昂,这么大的量保守估算也要将近五千万,我哥断不会任其流失,你们已经惹祸上身了,况且港澳台地下市场阶级分明,他一句话就可以让所有下家拒收你们的货,你们一粒都卖不出去” 马仔愣了愣,捧腹大笑说虎父无犬子,土皇帝的meimei也不是吃闲饭的,还挺清楚门道 他意味深长的笑让江娴心更慌,总感觉其中有诈 他笑声更尖锐“但是你错了,我们家少爷不缺钱,用不着靠这批毒品发家致富,所以我们根本没打算卖” “你…”江娴额头冒汗,一个更危险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 马仔拉拽箱子上的铁链,丁零当啷响“台湾现在正处缉毒高峰,条子们都像红了眼的狼似的,你哥偏偏铤而走险,殊不知南海八号早已被警方盯上,从金三角出港的那一刻起它就万众瞩目” 他话锋一转,jian笑瘆人“你不妨想想,如果在政府一筹莫展时,我们家少爷大公无私提供赃物,政府会怎样嘉奖,而你哥,又会怎样身败名裂” 江娴震惊之时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充斥口腔,她两腿发软瘫坐下去,这个棘手的无解难题令她心脏抽搐,如果像她预想的那样,对方仅仅是贪财,那么还算乐观,黑道的事儿黑道办,对景丰年来说不算问题 可他们竟要向条子揭发,她焦躁地抓乱头发,仰之弥高的白道,她无法估量,但肯定是一场不可想象的浩劫,贩卖数量如此庞大的海洛因,如果人赃俱获必定触发特大刑事重案,景丰年逍遥法外十几载,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政府虎视眈眈甚久,就差一桩拍板大案 震天撼地的南海八号,足够成为这桩大案,只多不少 她激烈的反应正合马仔心意,但他无暇顾及,心思全在铁皮箱上,他四处敲敲打打,试图拆开铁链“真他妈好事多磨,双狮地球好不容易到手,还要整这些破链子,去,找个电锯来,锯开验验货” 另一个马仔面露难色“试过了,根本行不通,电锯都报废了也没锯开几厘米” “算了,到时候就这么交给缉毒大队,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去吧” 马仔们有说有笑离开,个个神采飞扬,徒留江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二十多箱海洛因就在面前,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上来气,防来防去,景丰年终究还是失算了,否则货就不会到他们手里 偶然回想三天前宋鹏程临走的话,他说要拿她做筹码,让景丰年乖乖交出南海八号的货,她更加惶恐,难道决定性因素竟是自己,她感到莫大的自责 无论是自身原因,还是Fiona提供情报,她都不能接受,但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那里,总共二十七个铁皮箱,黑压压占据大半个仓库 今夜气温骤降,风里有了初秋的味道,泛黄的叶子在枝头摇曳,一阵风吹来散落满地,一派秋凉景色,原来流光溢彩的宝岛也会萧条,徒增伤感 庄园灯火辉煌,但不足以照亮漆黑夜空,后山靶场接连响起枪声,一下接着一下,惊天动地,发泄着主人愤懑的心情 几十米开外的靶子已经布满弹孔,景丰年却仍不停下,指向正前方的枪口不断闪现火光,德国进口P229,轻巧便携,精度高,杀伤力极大 弹夹再次空荡,他阴着脸装上新的,咔吧上膛之后又一连串子弹飞射,栖息树枝的鸟儿受到惊吓,扑腾翅膀飞远,枪声惊了鸟,他恐怖的气场惊了人,几个保镖躲得远远,害怕成为活靶子 枪声激昂之际,靶场入口出现云峥的身影,他焦急奔跑卷起一阵风,当头马当了十多年,见惯大风大浪,现在却罕见地慌乱,一定有大事发生 他一路匆匆忙忙,有紧急要事禀报,真到了主人身边却如鲠在喉,他目光在那张阴沉的脸上和亮黑的枪上来回转“景先生…有大小姐的消息了” 景丰年立即收枪“她在哪,现在就派人去,天涯海角也要把她带回来” 云峥喉结滑动,说得极其艰难“在…宋鹏程手里…” 刹那,他素来沉稳的眼神突变,手枪重重拍在桌上,云峥畏惧他威严的注视,目光躲闪双手递上一沓照片,他一把夺过凝重端详,照的是她被绑起来的样子,照的清清楚楚,但背景模糊,根本看不出是哪里,条子搞侦察搞得得心应手,自然也有反侦察能力 他凝噎不语,修长手指用了极大的力,相纸被捏皱,云峥忍着恐惧上前一步,分析说您先前拒绝分股,他怀恨在心,所以特意舍近求远把照片送到铜雀台,而且是派检察院的人送的,穿着制服大摇大摆闹了一通,非常难缠,吉祥费了一番口舌才摆平 风猛地扑过来,站在风口的景丰年长衫翻飞,纯黑绸缎粼粼闪光,他默然注视手里变形的照片,不动如山任由猛风拍打,温文尔雅的伪装正在一寸寸破裂,神色没有一丝温度,寒冷凶残 他泛白的唇紧抿着,一字不吭,云峥熟知主子的心性,所以不再说任何话,安安静静等候吩咐,但他不由得捏了把汗,原本胜券在握,胜利指日可待,谁料宋鹏程突然来了一招,还是最致命的,稳稳当当踩中景丰年底线,看来这一仗远比原计划凶残 “二十七箱货已经送到,Polly呢,她回来了吗”风声呼啸,他毫无征兆提起一个不相关的女人 云峥马上回答在路上,估摸着快到了 “带她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