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远远地衔接在楼顶，似笼罩一层灰白的轻纱，走进了瞧又消散许多。 桦林变化很大，高楼迭起，显得旁边低矮的两层录像厅格格不入，更准确来说，是东子烧烤。 隋东锁上门，神情萎靡走在青灰色的大街上，他摸了摸兜，又拢了拢衣领，怏怏地跨进早餐店。 刘文涛马上离开桦林，没办法再给军哥提供保护，前些天说走之前给他介绍另一个狱警。 他熟练坐在老位置，老板照例上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才咬下两口，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黑黝的男人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正是穿着常服的刘文涛。 惨遭军哥拒绝后，隋东第一次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右手伸进兜里摸出一个纸袋递过去。纸袋里面装着钱，是他委托刘文涛提供保护的报酬。 刘文涛一改严肃，无声叹息，将桌上的纸袋推了回去，“你收着吧！” 他接着说，“我辞职之前，给同事提过，注意傅卫军……” 隋东抬起憔悴的面庞，不明所以望着他，精神却提高到极点。 “没办法，当时他们在厕所里，外面显示很正常……等犯人发现不对狱警赶到时已经晚了。” 什么叫晚了？隋东脑子嗡嗡作响。 “我也是今早联系同事才知道。傅卫军内脏破裂严重，救不回来了。”刘文涛泄气般摇摇头。 隋东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手里的油条跌落碗里，甚至听不见刘文涛在说些什么。 他以为军哥不接受他，故意不来见他，故意打架进了医务室。其实根本不是，他是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才没法见他。 隋东面如死灰，颤抖着嘴唇，“他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上。” 隋东痛苦闭上眼，昨天正好是他去探监的日子。 “抱歉！”尽管这事不在于他，但和隋东合作了这些年他由衷佩服隋东对傅卫军的情义。 安慰的话语听不进，和刘文涛分别后，隋东脚步虚浮回了烧烤店。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不再真实，像施了一层魔法，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快得他来不及接受，来不及悲伤。 他呆坐在椅子上，良久，肚子饿得咕咕响，却没有吃下任何东西的食欲。直到下午，隋东惊醒过来，起身出了录像厅。 早晨的雾气怎么到现在还没散？走在街上隋东眼前灰蒙蒙一片，就算是糟糕的秋天，也不应该如此，冷风刮的他双眼酸涩不已。 清凉的液体沿着眼角滑落，周遭的房屋逐渐清晰明亮，隋东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雾气没散啊！ 他坐上了熟悉的车，赶到了监狱。他要带军哥回烧烤店，回他们的录像厅，说好出来了烤地瓜给他吃。 他说明了来意，上天也偏偏爱捉弄人。 傅卫军的尸体被沈栋梁领走了，大概已经火化带回家了。 隋东再也经受不住，抽泣着擦着疯狂涌出的眼泪，难过得像一个孩子，“怎么能让他领走？” “军哥不喜欢他。” “怎么就交给他了？” 负责人眉头紧皱，“沈栋梁是他大爷，他唯一的亲人，我们自然联系他。” 他们动静大，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满是好奇望过来，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因为什么事哭得伤心欲绝。 他们走正规流程，隋东无法，他一直以朋友的名义探监，末了连给军哥收尸的资格都没有。 哭够了，浑浑噩噩回了烧烤店，生意也不做了，闭门不出。 休整了几天，烧烤店重新营业，老客户来了见了老板都要打趣一句，老板看起来沧桑不少，白发增多了。 隋东靠忙碌麻痹自己，落在外人眼里，犹如行尸走rou。 一天下来，也没有计算收入的兴趣。 以往他总是兴趣盎然数着钞票，将要交给刘文涛的部分留下，将烧烤店的开支留下，其它存入银行。虽然不多，但余额在缓慢增加，他就想着等军哥出来了，给他买体面的衣服，买流行起来的西装。 隋东见过西装，修身显气质，军哥身高身材都不差，穿上很衬衣服。 然后再带军哥去高级餐厅大吃一顿，军哥总是给他吐槽监狱里的大锅饭吃吐了，想吃烤地瓜嗑点瓜子都没有。 隋东收拾桌椅的身形一顿，慢悠悠坐下出神。 他的生活怎么可以没有军哥呢？有傅卫军才有了隋东，他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全是因为傅卫军。 怎么就变成他一个人了？ 没开几天的烧烤店又关门了，自此周围人很少看见烧烤店的老板出门。 直到有一天深夜，滚滚浓烟自房顶冒出，黢黑的灰蒙的烟雾被大风吹过顿时消散开来，空气中蔓延着刺鼻呛人的气味。 等有人发现时，火光映照他们惊慌的脸庞，在黑眸里点燃永不熄灭的一把火。 到凌晨，消防队才把火彻底熄灭，黑如锅底的墙壁和断壁残垣不堪重负支持着。 烧烤店的老板隋东在家烧煤炭自杀，煤炭过多引起了大火，本人也在大火中丧生。这是周边邻居描述的关于隋东的结局。 呼！ 傅卫军满头大汗，似乎进入了可怕挣脱不开的梦魇。 他亲眼看着隋东不顾他地喊叫点燃了成堆的煤炭，烟雾充斥房间的每个角落，隋东安静躺在床上，吸入大量的气体后沉沉睡去。 煤炭越烧越旺，点燃了家里的物品，大火蔓延熊熊燃烧，他碰不到隋东的身体，那火烧不到他，他却觉得身体被火苗追逐着guntang骇人…… 呼！ 呼呼！ 傅卫军喘息着猛然惊醒，身体微不可见发抖…… 他重生了，回到了1998年。 熟悉的身影在马路边晃悠着走过来，对上他视线后加快了脚步，笑容满面， “军哥，给……给你买的……炸油条。”隋东凑在他耳边大声说道，手指比划着举起手里的油条。 “老……老脆了。”他两眼弯弯。 百般滋味浮上心头，想起他做的傻事傅卫军豁然起身紧紧抱住了他，失而复得抱着他。 太傻了！比她姐还傻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