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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回溯 蜜罐

    他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米拉没有办法否认他的外貌和身材让她很受影响,现在走近了看,这身深色的衬衫也掩饰不住近距离下他给米拉带来的冲击力。

    米拉的瞳色很深,费利望进去差点忘了说话,他收回自己的手抓了下头发,得到了米拉的名字又在嘴里念了一遍。

    米拉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有趣的火花,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她把头歪到一边,盯着他,费利差点以为他会从身体里面燃烧。

    “某红发男子昨夜在一舞会自燃,经调查火源首先出现在他的脸上。”

    “怎么了?”他抬起的手又不自在地抓了一下脸。

    面前的女人将眼睛落在他脸上,她挑了挑眉,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抓了脸侧的发丝,然后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说:“嗯……没什么。”

    刺眼的蓝色荧光留在了她脸颊和鬓角上,如此明显,想必他自己的脸上也是这样。

    两个人面对面注视着彼此,分不清是谁先笑起来,之前紧绷的神经和无话可说的尴尬渐渐消散。

    米拉不知道如果她再往自己的左边挪一点位置,稍一偏头就能看见费利身后还坐着另一个红头发的男人,她愉快地和费利掰扯了几句“最近天气变凉”和“手指上的荧光粉”之类的闲聊就准备回到盈川她们身边,结束对话前,她把头翘到一边,挑起一边的唇角,“很高兴认识你。”

    费利脑海中还清醒的一部分提醒他,他在对着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撒谎,而且是初次见面。另一部分,也许是他头脑的绝大部分,让他仍然维持着一个完美的白痴形象,费利决定不去在意他成为“奥顿莱尔备胎”的可能性。

    他轻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胸前因为欣喜而膨胀起来,“是的,我也是。”

    “哦,”她停顿了一下,“那你准备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当然。

    费利一直在想他应该怎样将自己的联系方式送出去,又无止境地纠结着到底应该送出自己的号码还是真正的奥顿莱尔的号码,他希望自己能在纠结的第一秒就停下来,但他的思维显然朝着一个危险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应该给奥顿莱尔的号码,这样米拉才不会发现自己是一个骗子,但他没有笔……费利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他伸手拍了拍胸前,又拍了拍裤子两侧和屁股上的口袋,一无所获,可他不准备转身去身后沙发拿手机,那里坐着一个危险人物。

    费利正打算张嘴坦白写作工具的缺失,米拉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笔,她将笔一转递给费利,“你可以写下来。”

    笔尖在掌心擦过,费利心不在焉地在自己手掌上写下那串号码,然后展示在米拉的眼前,他可不敢在一位第一次见面的女士身上写字。米拉比他矮一些,他歪头将手掌举在米拉面前,可以听见她在嘴里小声地诵读了一遍,然后是第二遍,结束了。

    “我记住了。”她抬头。

    费利注意到她虹膜中的黑色没有融化,为边缘的金色轮廓腾出了空间,他妈的。

    “很高兴今晚认识你,米拉。”这些话自愿从他嘴里说出。

    她点了一下头,“奥顿莱尔。”

    然后转身向刚来的方向走回去,她的朋友们站在那里冲她挥手。

    米拉转身一对上她们就耸了耸肩膀笑起来,她将紫陌的笔还回去。面对两道专注审讯的目光,她皱了皱鼻子,装作无意地撩开脸颊边虚无的发丝,大声宣布,“当然搞定啦。”

    费利脸上带着很傻的笑容转身回到沙发,今晚他们来这里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这个在校园里频频遇见的“带着猎豹的狠人”。

    “她叫米拉。”他很自得地向奥顿莱尔伸出右手,那只手上被米拉沾上了荧光粉。

    “是的。”奥顿莱尔抬眼瞥他,也伸出自己的手抓了他一把,尽管表面上装得并不在乎,讲出的话却难免拈了酸气,“很高兴认识你。”

    “费利。”他补充道。

    不说名字还好,一听见他补上了名字,费利就又纠结在刚才米拉对着他的脸叫“奥顿莱尔”的场景里,他紧紧咬住下唇,鉴于他对米拉给出的电话号码是奥顿莱尔的,他决定全盘托出:“但她以为我是你。”

    身侧的人拱了拱眉,“你说的是我的名字?”

    “不,”他叹了口气,“她可能提前知道了你的名字,但不知道你是双胞胎。我没有跟她解释你……”

    费利投给他一个眼神,没有再说下去。

    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费利一直对米拉这么感兴趣。

    对,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对一个美丽和聪明的女人感兴趣?

    这确实是一个谜。

    他们有一样的脸,只要费利开口否认他的身份,米拉肯定就会跳过他转而来认识他背后的人。

    奥顿莱尔翻了一个白眼,“所以,我现在是费利?”

    “对。”费利得到了一个严厉的眼神,配上紧抿的嘴唇,但他选择无视它们,“或者她以为我们是同一个人。”

    因为米拉不知道他们是双胞胎。

    “我会尽快给她道歉的。为了保险起见,我把你原来的号码给了她。”

    也不算难以置信,奥顿莱尔的表情迅速地从疑惑转变为愤怒,费利不仅搞砸了自己的机会,连带着他的也一起灰飞烟灭了。米拉如果知道她初次见面认识的是这样两个混蛋假装扮成的一个人,还顶着他的真名……

    “你疯了吗?”红发男人没有掩盖自己声音中的不赞同和恼怒,费利完全感受到了。

    “从现在开始,”但他固执地继续说,“你的号码不可以再自己用了,我会办一个新的给你。”

    其实,不用等明天再解决这件事情,当下费利就起身准备离开,“我现在就去办一张新的电话卡。”

    说着,他只记得拾起自己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和硬逼着奥顿莱尔给他的电话卡匆匆离开。走前,费利很不放心地转身回来,“嗯……”话到嘴边他又有点踌躇不定,“不要告诉米拉,我一定会尽快告诉她的。”

    那个混蛋,甚至从嘴里挤出了一句,“拜托。”

    奥顿莱尔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从前有个算命的老阿姨曾告诉过他的家人,这两个双胞胎长得太像了,最好分开,不然对以后的职业发展有害。现在想来,阿姨可能说得还比较委婉,这何止是对职业发展不好,简直把生活毁于一旦,他还要因此受到很多惩罚。

    如果他还想保留一点在米拉面前的竞争力就不能告诉她实话,没有聪明的觉醒者会拥有如此糟糕的品味,难道她会根据他们的愚蠢程度来挑选其中一个人吗,越愚蠢越好?

    白痴,蠢货,两个蠢货。

    奥顿莱尔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将手盖住脸,再使劲搓了搓。

    此时坐在这里的他,还不知道十分钟后米拉走回来,看见他还在就上前叫了他一声。

    “奥顿莱尔。”

    听见声音的下一秒,他就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米拉站在他面前,体育馆里偏暗的灯并没有阻止她注意到奥顿莱尔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卷起的袖子,他脸上还挂着之前沾上的荧光粉。

    “我没有事。”他说。

    然而米拉像被什么逗乐了,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狡猾的笑容让奥顿莱尔表情僵硬地站着,“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笑得更开心了,“荧光粉还在你脸上。”

    他看起来像松了一口气,脸上挂起一丝笑容,这才注意到米拉手臂上挂着一个小包,“你要走了吗?”

    “是的,”她点头,“过来和你说再见。”说完,她举手挥了挥。

    “再见。”

    音乐的鼓点在肋骨上跳跃,他又接上一句,“很高兴认识你,米拉。”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米拉笑得皱了皱鼻子,她挥着手退后一步打算离开,面前的男人连忙举起手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

    米拉转身又侧头回来报出一串数字,这让奥顿莱尔分了心,只能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她嘴边勾起一抹笑。

    嗯,他无话可说。奥顿莱尔想,他正在失去理智,即使头脑还算清醒,身体却毫无反应。

    费利当晚就办好了新的电话卡,他返程时奥顿莱尔已经回去了。

    奥顿莱尔倒没有大发脾气,只是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吸着,当他再次看向费利时,顺便说一下,费利觉得他满脸严肃的表情让他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而且他脸上还沾了一点荧光粉,如果现在费利伸手把灯关上再打开,那么在他面前的会是一个不仅变老,而且表情近乎悲愤的奥顿莱尔,他会表现得像是在课堂上被当众调戏的小学男老师。

    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刻,费利抖了抖他递过去的电话卡,“我一定会告诉米拉的,”他说,“我不会骗她。”

    奥顿莱尔瞪着她,费利认为这就是他的回答,一个极大的否定和不赞成,但现在他们别无他法,只能顺着故事往下编。费利从没觉得过奥顿莱尔有什么兄长的威严,他们在同一时刻出生,只是奥顿莱尔先来到这个世界,早他几秒。只是被他这样糟糕地盯着,他也知道今晚这一切都愚不可及,他和米拉的对话开始于一个极其错误的瞬间。

    如果这件事被置换名字的人是他,费利一定会骂“他妈的,奥顿莱尔。”

    所以他现在理解奥顿莱尔骂他,“他妈的,费利。”

    白痴。

    “你不能伤害她。”奥顿莱尔说。

    费利可悲地重复着:“当然。”

    费利发誓一定会告诉她真相的决心仅维持到了米拉给他发消息的那一刻。

    他为短信息设定了一个特别的声音,几乎第一时间都点开了消息。

    “你好吗?”

    “我是米拉。”

    费利想不起什么严肃的奥顿莱尔了,他和米拉问好,然后读到米拉问他新年有什么计划。

    他会和奥顿莱尔一起回家,新年假期待在家里,也许最后几天会出去短暂地度假,但是这里没有“他”和“奥顿莱尔”。

    他写下:“我十二月最后一周回家。”

    “新年之后第三周回来。”

    对面回复了差不多的时间,费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打字框里的字发了出去,“那下周你有空吗?”

    “也许我能约你出来。”当然这句没敢打出来。

    不过米拉不会反对这种可能性,“下周三会是一个好天气,我们下午见?”

    又跳出一句:“你觉得呢?”

    费利几乎可以在脑海中构画出她的嘴角拱起,露出一个笑容的样子。

    她问:“你觉得呢?”

    他怎么觉得?

    他觉得自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