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敲门声(二更
123 敲门声(二更
123 “还不是就那样。”陈绵绵说,声音轻轻的。 窗户开了一半,室内能够通风就好,她收回手,把免提改成听筒,走回灶台前看水开了没有。 远离窗户后,通话的声音渐小,站在隔壁房间的门外,只能听见零星的一两句,比如“还好”、“才回家”、“准备吃饭”之类的日常寒暄。 程嘉也站在门口,看着她房间里透出来的冷色灯光,嘴唇紧抿。 - 陈绵绵边往开水里下面条,边结束前几句礼貌的寒暄,切到正题上来。 “你最近怎么了?” 池既很少不给她发消息。尽管她不一定回,但他平时挺爱联系她的,这回走了之后,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发过一句话,一看就是遇到麻烦的事了。 那边沉默片刻,声音略显疲惫,“就是论文的事。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定稿后抽检,没过。” “……啊?”陈绵绵有些诧异。 她知道南大会有论文抽检,但一般都是从硕士博士的学位论文里抽,很少检查本科生论文。 她本来不是今年毕业,又远离学校太久,只模糊地记得抽检会很严,不过关的话,后果也很严重。 犹记当年隔壁系两篇博士论文抽检不合格,不仅被撤销学位,没能顺利毕业,院长还被约谈,撤了院里两个博士名额。 “那你是什么原因,导师有说吗?”陈绵绵问。 “……”那边沉默片刻,“说了。” 池既好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似的,快速转开,“我在改了,你不用担心。今天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还有我近期可能都过不来了。” 陈绵绵用筷子搅动着锅里的面条,轻轻“嗯”了一声,“没事,我挺好的。你顾好你那边就行了。” “好。”池既应完,两个人陷入沉默,一时半刻都没话说。 “那就先这样…… ” “绵绵。” 陈绵绵想出声说结束语的同时,那边也开口叫她,话音在通话里重叠,又同时止住,然后寂静了几秒。 陈绵绵顿了顿,盯着锅里沸腾的水,“你说。” 池既停了两秒,才继续道,“我们两个,还有机会吗?” “……” 该来的好像总会来。 继那天下午和池既在窗边尴尬的不欢而散过后,两个人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他说的也很委婉,不是什么质问或者愤怒的语气,只是平和地察觉到,她那天后退的原因,可能并不是一个什么非常容易消弭的隔阂,然后在合适的时机提出询问。 非常的体面。 陈绵绵沉默了很久,盯着锅里翻腾的滚水出神,最后垂下眼,同样委婉地道, “……学长。” 她并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语,只是单单轻声喊了一声学长,意思却不能再明显了。 那一声特定的称呼一出来,好像就回到从前在南城的时候,池既总是抽空来看她,帮她一些可以帮的忙,而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站在一旁规规矩矩地说谢谢学长。 距离如此明晰,好像总是越不过那条楚河汉界。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然后传来池既的声音。 “没关系。”他说,跟往常一样平静温和,甚至还带了点笑意。 只是陈绵绵觉得那点笑意并不是欢乐的,听起来甚至还有些伤感。 她沉默地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池既在那头确认道,“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吧?” “……嗯。”陈绵绵应。 她不是个习惯拒绝别人的人,在这种时候总会显得有些局促。 “那就好。”池既说,语调依旧体贴,只是话与话之间冗长的沉默,泄露了他一星半点的情绪。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发消息。” “……我先挂了。”他最后这样说。 “好。” 电话挂断好几秒之后,陈绵绵都还是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良久,她有些疲倦地呼出一口气,放下手机。 让她感到困扰的其实并不是“她拒绝了池既”这件事本身,而是附带引出的一系列问题。 甚至“她和池既以后要怎么相处”这类问题,都只是短暂地在脑海中漂浮了一会儿,然后被她划到暂时不用考虑的范围内。 真正让陈绵绵感到困惑的是……她以后要怎么办? 连这样的,被自己下定决心要纳入考量范围内的,挑不出一点毛病的人都排斥的话,她以后要怎么办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耳边忽地响起那天傍晚在办公室里,程嘉也看着她,说出的那句话。 “你不喜欢他。” 当时她不以为意,转身就走,觉得“喜欢”这件事没什么重要的。 然而此时此刻,这句话却像什么魔咒一般,在她耳边来回环绕,无法驱赶掉。 “……” 陈绵绵站在灶台前沉默了许久,直到一点guntang的水珠溅到手背上,才倏然回神。 “……靠!” 她难得冒了句脏话,连忙关了火,拿抹布包起小锅的把手,把锅从灶台上拿下来。 接了个电话,又站在那儿发了那么久的呆,完全忘记在煮面条了。 陈绵绵仍还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用筷子挑起锅里的面,然后那点希望像微弱的火苗,在面条软到捞起来即断掉的时候,彻底熄灭了。 “……” 家里最后一把挂面啊。 陈绵绵此刻完全没心思去思考什么以后的事,只是站在那一锅煮废的面条前,闻着开窗后灌进来的鲜香菜肴的气息,感到一阵无言。 “砰!” 一墙之隔的地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猝不及防,把她吓了一跳。 陈绵绵心脏砰砰直跳,转头看见窗边掠过一个人影,从旁边过来,迈步的速度很快。 接着响起敲门声。 不疾不徐地敲了三下,然后颇有耐心地在门口等待。 影被月光映亮,落进门内。 陈绵绵蹙着眉,顿了好片刻,才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 只开了一半,腿抵在门后,只留了一个能互相看见的缝隙。 “干嘛?”她问。 语气不是很好。 来的那人却好像一点也没感知到她的不情愿,站在门外,拎着装好的保温饭盒,神色自若地问。 “我房间停电了,能过来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