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如果可以亲吻

    霍彧低着头拉上裤子，理理衣服，把内裤重新搓洗干净挂起来，再回到原地跪着，一跪便是一夜。

    时针终于指向六点，他缓缓抬起眼皮，露出满眼红血丝。他扶着沙发站起身，膝盖又痛又麻，缓了好一阵，才步履蹒跚地走进厨房，煮上一锅杂粮粥，再蒸一盘南瓜和紫薯。

    煮粥的间隙，他洗好澡，换上干净的校服，顶着滴水的头发打开了霍肃的卧室门，远远地，他盯着床上的轮廓，心头发紧，抿着唇靠近。

    大约是气到半夜才睡着，霍肃到现在还没醒，枕边伏着一只睡着的白猫，彼此互不打扰。

    他将热粥轻轻放在床头，躬着身子，望着沉睡的霍肃，目光逐渐深邃。

    白猫先敏锐地转醒，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霍彧呆呆看两秒，摆动尾巴扫过霍肃的脸，尾巴尖一遍又一遍扫过霍肃的鼻尖，直到把人闹醒，霍肃不耐地哼声，它便识趣地跳下床去，轻盈地溜走。

    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气首先冲进霍肃的鼻子，她猛地坐起来，用被子捂住胸口，看他一眼，再看看床头的热粥，牙根咬得咯咯作响。

    “谁让你进来的。”

    霍肃往后退，“你昨天晚饭都没吃，肯定饿了。”

    她冷笑着端起碗，将一碗热饭砸在他脚边，霍彧没动，碗砸得稀碎，guntang的热粥溅到脚踝，皮肤灼烫起来。

    她命令道：“把裤子撩起来。”

    霍彧照做，把宽松的校裤撩到膝盖以上，霍肃紧紧盯着他黑紫的膝盖，似乎很满意，拧着眉试探问，“跪了一晚上？”

    “是。”

    她还算满意，抬起脸暗笑：“那现在知道错了吗？”

    “jiejie误会了。我没和别人上床……”

    她激动地探身，“一个月不回家，早恋，旷课，撒谎……你犯了这么多错，你都不解释，唯独说你没和别人上床，霍彧，你不是心虚是什么？”

    霍彧放下裤管，忍着疼，表情平静得可怕，“我没有早恋，那个女生只是朋友。jiejie不准我早恋，我怎么敢。”

    霍肃语气愈冷：“我养着你是要回报的，要是你恋爱结婚和我分了家，你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我这个jiejie给了你多少恩情，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条白眼狼吗。”

    他愣了愣，略微失望地低下头，顺着她，惯性地哄：“jiejie的担心很多余，我不会和别人恋爱，不会结婚，更不会和jiejie分家。”

    “也是……”

    霍肃掀开被子，顺手捞起自己的睡衣外袍，压在他湿漉漉的头上。霍彧怕她踩到瓷碗碎片，慌忙用手臂轻轻拢着她的腰让她后退些，乖乖低下头任她处置。霍肃嘴角含着笑，动作却很粗暴，狠命搓揉两下，缓缓道：

    “除了我，谁还会要你……霍彧，你心肠坏，又没骨气，可能会有女人爱你的皮囊一时，但却不可能有一人真心喜欢你，组建家庭这样的责任你更是担不起。也只有我，因为你血管里留着mama的血，我们毕竟是亲人，我不舍得你一个人……

    她凑得很近，霍彧耳边酥麻，感受着她从被窝里带来的温热空气，听着她轻柔的语言，他渴望想往她身上靠，又不得不乖一些，反而往后挪动半步。

    她不满他的躲让，手上轻重不分，一通胡乱揉搓，将少年的额发搓得横七竖八，丝绸的袍子竟然把他的额角也搓红了。她瞪着他，眼眶渐红，忽地恶毒地哂笑：“但是你说，外面，谁还能接受一个害死自己mama的怪物？”

    霍肃将袍子甩在他脸上，胸口阵阵起伏：“你该清楚我为你牺牲了多少！要不是我可怜你，你现在还能像个人样吗，你有什么资格离开我去过潇洒日子！”

    “jiejie……”

    提起母亲，霍肃便没有任何耐心，霍彧的身体开始颤抖。他害怕她再继续说下去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但终究，他更怕的是他自己。

    霍彧不堪折磨，无法忍耐，冲动地越了界，上前将她一把搂住，不管不顾紧紧抱住她，手臂死死扣着她的身体，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抚着她的腰背，安抚她的挣扎，小声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

    他用脸颊蹭她的下巴，她的耳朵，她的头发，努力克制着欲望，克制着恶劣的想法，克制着像把一切都毁了的冲动，他尽力规矩一些，暂且还表现得像个只是在撒娇的好弟弟。

    “jiejie……别生我的气，我不会离开你。”

    “你放开。”

    “jiejie……”、

    “放开！”

    “你别生气，不要说气话。”

    “你……”

    霍肃身形高瘦，完全被他包在怀中，她高高仰着脖子，肋骨都被他挤压到疼痛，身体贴着身体，别扭的姿势令她难堪且不悦。

    少年身躯硬朗，力气又大，无论她怎么推，他都不退半步。霍彧这个王八羔子果然成年了，胆子也跟着肥了，被他这样压一头，霍肃更加愤怒，偏过头照着他的脖子使劲咬了一口。

    趁他闷哼叫痛时，她才把他推开，一个踉跄摔到了床边，灰粉色的睡裙凌乱地挂在身上，她用手背不断擦着嘴唇，发丝盖住半张脸，模样狼狈。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两个人呼呼的喘气声。

    “霍彧，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霍彧捂着脖子，嘴唇微张快速吐气，头低到不能再低：“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

    “滚！”

    霍彧立马蹲下来，脱下外套将破碎的碗包进衣服里，“jiejie下来的时候穿好鞋，我尽量把碎渣捡干净，但可能有漏掉的。”

    霍肃气急，没功夫仔细想他方才的行为，只是下意识觉得恶心，她讨厌被自己养的狗咬住的感觉。

    “我让你滚！”

    霍彧硬着头皮不走，被她踹了一脚，还是不够，硬生生把地上的粥饭和碎渣全都清理干净了才退出房间，等他要出门了，霍肃光着脚疾步穿过客厅，翻出一管烫伤膏扔给他：“涂一涂，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

    他看着她光裸的脚，目光发沉，握住烫伤膏，低声问：“那jiejie晚上还来接我吗？”

    霍肃没好气道：“你自己没长腿吗？”

    “我知道了。jiejie，厨房里还有粥和南瓜、紫薯，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倒了。猫已经喂过了，你要出门的话，不用管它。”

    她指着他脖子上的咬痕：“没有下次。”

    霍彧把拥抱她的兴奋都深深埋起来，脸上闪过失落的情绪，捏紧书包带子，故作不知：“什么？”

    “抱。”

    “哦。”

    他提着两包垃圾，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