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巴掌

    不知不觉中，万露云靠在门边角落沉沉昏睡了过去。

    意识朦胧间就像身处在汹涌的浪潮之上漂泊的孤舟，起起落落，无法逃离。

    偶尔能听见门外来往的其他住客轻微的脚步声与谈话声，却一直醒不来。

    叩叩叩——

    叩叩叩——

    一阵急促刺耳的敲门声响起，才将她从困境中解脱出来。

    万露云睁开沉重的眼皮，撑着疲乏的身体站了起来，却又因为贫血眼前一阵晕眩。

    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打开门，一眼就认出门外的男人是上次在天台上的怪人，想直接关门。

    眼看好不容易敲开的房门又要重新关上，尚舟手疾眼快，伸手牢牢抓住门框。

    好在万露云使的力气不大，换做其他人反应不过来，手指说不定已经断掉了。

    手上传来剧痛，尚舟脸皱在一起，痛得闷哼一声。

    万露云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拉开门，“你的手没事吧？”

    尚舟握住被夹伤的手，抬眸对她说：“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万露云觉得莫名其妙，但她的力气比不过男人，直接被攥住手腕，拉出了房间。

    路上她极力地想要挣开，“你要带我去哪儿？！”

    意识到周围不断投来的视线，尚舟只好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你跟我去见我哥。”

    万露云一头雾水，“你哥是谁？”

    “崔嘉泽。”

    还以为万露云听见这个名字肯定会更加抗拒，至少也会说几句。

    但没想到的是，万露云突然安静了。

    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他看着她的眼睛从一开始的愕然到最后神色不明，似乎在压抑这什么。

    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并没有让尚舟多想，趁着她不再挣扎反抗，赶紧带上了车。

    在夜幕来临之前，将万露云带到医院。

    抵达滨海市，尚舟握着方向盘，余光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万露云，心中狐疑：难道这女人是良心未泯？

    当他注意到万露云憔悴的脸和眼底的血丝，联想到前几天禹氏企业和旭光国际的新闻，又很快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忍不住心中讥讽：果然是被抛弃了，才想起来谁才是真心对她。

    站在病房门口，尚舟搓搓手，想着怎么等会怎么给崔嘉泽一个惊喜，已经等不及要看他一脸惊讶的表情。

    没注意到身边的万露云已经暗暗攥紧了拳头。

    “砰”的一声巨响。

    尚舟被吓得一激灵，转头一看，万露云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走到床边给了崔嘉泽一巴掌。

    啪——

    尚舟吓得腿软，不光是他，就连崔嘉泽都没有回过神，脸上就已经红了一片。

    “你疯了吗？！”

    尚舟大骂一声，将门往后一摔，作势要过来给万露云一点教训，“别以为你是女人，就没人敢动你！”

    崔嘉泽下意识用舌头顶了顶左侧酸胀的腮帮，目光不曾在万露云的脸上移开。

    “出去。”这话是对尚舟说的。

    “可是……”话还没说完，尚舟接到崔嘉泽看过来的眼神后，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退出了房外，为他们腾出空间。

    顷刻间，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崔嘉泽坐在床上，一边的脸上还隐隐作痛，却不恼，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手劲儿挺大。”

    “你挨这一巴掌，不冤。”万露云很快怼了回去，说话间浑身带着一股冷冽的气场。

    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让崔嘉泽微微一怔。

    接着又听见：“杜海望和你家的关系，还有当年你爸陷害我家的事，你都知道对么？”

    闻言，男人眸光寒凉，“谁告诉你的？”

    接着万露云逼近，用力拽住他的衣领，质问：“我爸在哪儿？”

    崔嘉泽喉咙哽了一下，他没办法回答。

    察觉到他躲避的眼神，万露云心里一切都明白了。

    到现在她才真正的开始相信，周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松开手，眼里最后一丝光熄灭，突然开始自嘲地笑出了声，“哈哈……”

    嘲笑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被人玩了这么多年。

    甚至对自己明明已经失望透顶，却还是会忍不住地心存幻想而感到深恶痛绝。

    她紧咬着下唇，背过身，泪水灌满了眼眶。

    真心被践踏的痛，时隔多年又一次压的她喘不过气。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

    崔嘉泽察觉到万露云的情绪不对，下意识掀开被子要下床，忘记受伤的腿，没使上劲，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最终没能站起来。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当年万家的事情确实和他家脱不了关系。

    但他不知道万临又出事了，也不确定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因为他父亲，他担心万露云会做傻事，想伸手拉回她。

    明明人自己眼前，他却伸直了手，总是差一段距离，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这样的梦，他这些年做过无数次。

    “你听我说……”

    这一次，万露云直接扇开她的手，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彻底发泄出来。

    她的发丝散乱，双目猩红，眼底的不解和悲痛，不断地翻滚沸腾。

    “为什么，为什么我家已经这样了还不肯放过我们？是要我们全都死了，你们才甘心吗？”

    崔嘉泽拧着眉，她的恨意化作无数把尖刀捅进他的心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就是因为你高傲自大，和你的父亲一样没有感情！”

    “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疯子！其他人在你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你为什么不自己想一想，你有爱吗？你分得清欲望和爱的区别吗？”

    “这么多年我都被你骗了，你以为那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能叫爱吗！”

    年少时，万露云一直偷偷暗恋着邻居家的大哥哥，但情窦初开的初恋，却最终成为她永远的梦魇。

    当年崔嘉泽成为耀眼的歌星，而她却只能是躲在阴影里的爱慕者。

    他们经常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她会想他会不会头发长长了些，更好看了。

    有没有一点想她。

    他们发生过无数次最亲密的行为，却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喜欢。

    每次两人匆匆见过一面，崔嘉泽又要出发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就好像这里只是他途中短暂停歇的站台，却始终不是终点。

    高考后，万露云和周姿考上同一所大学，来往渐渐多了起来。

    周姿开始和同校的男生交往，她说：长得好看的男生都知道自己很受欢迎，不会委屈自己就只谈一个女朋友。他们会精挑细选，在追求自己的女生中选择条件最好最听话的那一个。

    很多次万露云想问崔嘉泽，她是他的追求者中最听话的那个吗？

    但她也在反问自己，她想听见的答案是什么呢？

    是或者不是，好像都不会让她开心。

    见不得光的关系能叫爱吗？

    偏偏他出门前走到床边俯身亲吻睡梦中的她，

    那一刻，却又像极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