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旧伤 下(刀子警告,雪地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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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之赤裸着上身,跪在大雪纷飞的荒山上。 即使已经过去了很久,被小姐用力踩过的脖颈还在隐隐作痛。小姐的鞋底坚硬,在他脖颈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现在已经变成一片青紫。鞋底的花纹也很尖利,即使只是轻微的碾压,也还是划破了他的皮肤,有几处被摩擦破皮,微微渗着血。 邢之跪在地上,遵从着小姐留下来的话,认真地思索。 小姐想自己在山间赏景,他扰了小姐的兴致。 可是,现在是在下雪啊! 外面这么冷,雪又那么大,小姐穿得实在是太少了。况且已经临近期末,小姐那么在乎月底的考试,若是受凉生病,先不说耽误考试,小姐自己也会难受的啊。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拿着衣服毫不犹豫地追上去。 但这样做也依旧会惹小姐生气。 所以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邢之自己也不知道。 小姐让他想,但他想不明白。 他是个蠢笨的奴才,小姐从来都没有说错。 邢之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轻笑。柔软的发丝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小姐没说让他穿上衣服,他便这样赤裸着。 小姐让他想明白了就走,但他想不明白,他便这样跪着。 正午早就过去了,太阳逐渐西斜,呼啸的北风也刮起来了。 寒风卷起地上一层晶莹的雪花,在地面上来回打转儿,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雾。 邢之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都冻僵了。 羽毛一样的雪花轻盈地落在他身上,温柔的融化成一滴小小的泪珠,他用自己赤裸的身子,慢慢暖热了它们。 十二月份的寒冬,风雪交加,雪雾弥漫。 他的牙在打颤,发出明显的咔咔声。可他已经没办法控制了。 太冷了。 可能是失温得太厉害,他向来脆弱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心脏用力的收缩,每一下都仿佛撞到他的胸膛上。脖颈的脉搏也一跳一跳的,牵扯着已经凝结成血霜的伤口,刺痛不已。 即使是在一座荒山,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可邢之依然严格遵守着蒋家的规矩,维持着最标准的跪姿,把全部力量都压到自己的膝盖上面。 痛。 但邢之没有动。 他扰了小姐赏雪的兴致,这是他该得的。 他想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这是他该得的。 他是个丑陋的,蠢笨的奴才,这是他该得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邢之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天地,感觉或许自己今天就会被冻死在这里。 蒋家这几代家主都仁慈,对待私奴都很宽厚,还尚未听说有赐死哪一位。 自己可能要成为第一个被赐死的奴才了。 但他并没有怨恨。 小姐又没做错什么。 小姐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他很清楚。 -------分割线------- 邢大人下午有课,但杂役楼的下人们却没看到邢大人回来取书。 他们以为是邢大人忙碌赶不及回来,便替他拿了书赶在课前送了过去。 结果教室里并没有邢大人的身影。那送书的小孩在教学楼门口一直等到上课铃响,都没有看到邢大人。 他四处寻找无果,便叫上杂役楼无事的奴才们一起找,结果在校园北侧偏僻的荒山上发现了邢之。 冰天雪地里,邢大人赤裸着上身跪在地上,人已经烧得迷糊了。 可下人们去拉他时,他挣扎着不肯起。他说他惹恼了小姐,这是小姐降的罚。 下奴们虽然着急,但也不敢冒然违背小姐的意思,只能跑去教学楼,想求小姐开恩。 可杂役奴的地位太低了,不是打扫的时间,教学楼他们根本就进不去。更何况那是蒋家的小姐,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现在正是下午上课的时间,整个教学楼安安静静的,几乎没有人进出。几个小孩在门口急得直掉眼泪。 他们的家境都很贫寒,甚至有的父母还是重病。邢大人经常拿自己的工资给他们补贴,若是蒋家食堂的后厨有什么剩菜剩饭,他也会替他们拿回来让他们私下里偷偷地吃。 邢大人已经不知道在雪地里跪了多久了,又发着高烧,邢大人的身形那么瘦弱,他挺不住这种责罚的。 “叮铃铃铃——” 每堂课有两个小时,这是课间休息的时间。 教学楼陆续走出了一些学生,下奴们连忙上前询问。 蒋家小姐的班级在教学楼最顶层,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出入那间教室的,那里所有学生都是家主精挑细选出来给小姐当陪读的,很多一等家奴的孩子都指望着能进这个班级讨小姐欢心。 那几个小孩连问了几个,都不是和小姐同班的,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背着书包的短发女孩突然走到他们面前,问:“是蒋家的人吗?出什么事了?” 徐慧珠今年也16岁,因为好吃懒做一事无成,被她老爹花重金塞进蒋家私立学校镀金。家主看在徐家之前几代和蒋家有亲戚关系的面子上,也把她安排进了小姐的班级。 她懒散惯了,学校里上课的强度太大,她接受不了,正好有个老师是岁数大的老花眼,她经常点个到就逃课了。 这不,她正好顺利的混在人流中溜了出来,在教学楼门口看见几个小孩满脸焦急的向路过的学生们询问着什么。 她眼尖地看到了他们衣服袖口绣着蒋家的暗纹,怕是有急事要找蒋小姐,于是便主动过去询问。 那几个小孩告诉她小姐降罚奴才,想让她去求小姐开恩。 徐慧珠挑了挑眉。求人开恩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徐家又是个小门小户的家族,她虽然和小姐同班,但到目前为止两人还从未说过话。 本来她是不想管的。 但她又听受罚的是邢大人,那个邢大人可是家主亲自送到小姐身边的人,若是情况危急,她去帮邢大人一把,说不定也能让家主多看徐家一眼。 徐慧珠不做赔本的生意,在心里打完小算盘后就点了头。 她回到教室,一想到要找的是蒋家小姐,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但课间一共就那么点时间,根本来不及让她纠结。 不过没想到的是,蒋小姐还挺好说话的,而且对她也很是客气,完全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架子。 蒋小姐是个和善的人,这是好消息。 但坏消息是,上课铃响了,她的逃课计划泡汤了。 在徐慧珠和其他几个下奴的帮助下,邢之被送到了医院。 他烧了三天,然后渐渐好转,恢复原样。 但是那天在雪地的久跪,彻底伤到了他的膝盖。 日后每当天气转凉或者阴天下雨的时候,膝盖难忍的酸痛都会让他想起这一天。 膝盖的旧伤会伴随他终生。 或许心里的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