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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韬光气的是怒火万丈。见退路被断,已经是狗急跳墙了,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指挥手下的契胡兵,去攻打李苗,以图报仇雪恨。李苗的人放完火,彼时正潜伏在河中间的小洲上,等待城中的援军。本来,这个时候,城中的禁卫军只要杀出去,前后夹击。契胡兵腹背受敌,必然会士气大挫,军心大乱,战斗力大减的。偏偏李苗带着士兵潜伏了很久,城中的援军始终未到,而敌军杀来了。 李苗的士兵们,见敌人已至,不得不与之厮杀。而契胡兵们,本来以为背后有敌人,已经拿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然而打了半天,背后的敌人一直没有出现,遂士气振奋,激烈交战。 云郁站在城头上,将这城下的景象看了个清楚。 杨宽带着七千人,本是打算去配合李苗夹击敌人的。然而刚一出城就碰到了贺兰叶拔。这人,也是贺兰逢春手下的一员猛将。贺兰韬光带着两千人奔向河桥时,贺兰叶拔却并没有逃跑,而是带着他手下的另外两千人猛攻城门,也在城门外放火。 李苗刚带着人冲出去,就遇到敌军趁着火势,抢夺城门。禁卫军一触即溃,吓的全往城中退,没人肯往外冲了。杨宽急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两眼圆瞪,声嘶力竭地冲锋,然而跟随的只有不到三百人。眼看着敌人要杀去城中,又不得不退回来,激战了半晌,才夺回城门。余下的人再不敢往外冲了,赶紧将城门死死关上。 云郁脸色惨白,大步走下了城头。 杨宽手臂负了伤,一身是血地冲上来拦住他:“陛下,不能再开城门了!敌人要攻城。他们现在已经是鱼死网破,一旦城门被攻破,洛阳城不保。” 跟随的禁卫军们,吃了败仗,一个个灰头土脸。云郁提着剑,从身边的随从手里牵过马,一跃而上:“朕要御驾亲征。” 杨宽不顾身上的伤,死死地拽住马辔头“陛下不能去!敌人现在已经疯了,而今不能力敌。陛下要顾全大局!城门一开,可就守不住了。” 他因为剧烈的情绪,整个面目都几乎狰狞起来,道:“闭城不出,朕制定好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李苗现在孤军一支在城外,援军不至,必死无疑。” 杨宽直接跪下了:“陛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落入敌手,魏国就亡了。而今最要紧的是陛下和洛阳的安危。” 杨宽一跪下,那身后数千的禁卫军将士们,也纷纷流泪跪下。 “陛下。” 云郁道:“打开城门。” 没人行动。 云郁道:“你们有谁,肯跟朕一同杀出城去?” 仍然没人应声。 城门的守卫也纷纷跪下了:“陛下三思。” 云郁额头上青筋凸起:“李苗现在城外奋勇杀敌。你们都是禁卫军的同僚,同为军人,袍泽兄弟。他们为国、为朝廷,英勇奋战。朕若是只求自保,缩在城内不出,让他们孤军一支在外对敌,你们看了,难道不觉得寒心?朕若是就这样对待朝廷的勇士,以后谁还肯为朕上阵杀敌?” 士兵们低着头,纷纷拭泪,却都不说话。 云郁道:“你们哭什么?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便在这里哭!” 城中哭声成阵。 他愤怒道:“朕不畏死,为何你们一个个却贪生怕死?你们的性命比朕的性命还要金贵吗?” 这群人跪了一片,哭道:“臣等罪该万死。” …… 李苗的军队,跟贺兰韬光,激战数时辰,援军始终未到。最终,两千余人,全部阵亡。只剩下李苗孤身一人,身受重伤,不肯被俘,亦投水而死。 …… 三日后。 云郁面色憔悴的立在殿中。这三日里,他几乎粒米未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下咽。即便是合上眼,也无法入睡。原本就消瘦的身材,越发瘦的只剩下骨头。深色衣服下的腰肢,细的好像双手一掐就能握住。 在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中,侍中云徽兴高采烈地进宫来,眉飞色舞地告诉他:“陛下,大喜啊!” 云徽道:“李苗将军前日立了大功。贺兰韬光的军队死了一大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现在已经全部撤退了。” 云郁背对着他,声音冷漠,面无表情。 “这也算喜事吗?” 云徽听出了他语气不对,脸上的表情微有些凝固:“这,敌人现在吃了败仗,撤走了,洛阳解了围,京师总算安全了。这当然是喜事。朝廷的军队已经多年没打过胜仗了,如此鼓舞人心。这次可是以少胜多,重创敌军。” 云郁自嘲似的笑了笑,连呼吸中带着冷气:“李苗还有那两千多名将士,死了整整三天了,尸体在城外曝晒,被老鹰叼啄,被野兽啃食。禁卫军龟缩在城中,都没人敢出去替他们收尸。这样也叫胜仗了。” 云徽脑子转的快:“这……毕竟李苗,还有这些将士们,此番立了大功。而今当务之急,是收敛他们的遗骨,下诏为他们追封表功。烈士们为国尽忠,建功史册,陛下也无需太过伤怀。事已至此,望陛下节哀。” 云郁无话可说,声音无限低回道:“论功行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秋天已经到了尾声。 他穿着单衣,凉风吹来,感觉已经有点冷了。 这个季节,殿中应该生起暖炉了。但是皇帝一直没想起这茬,而今国库空荡,宫中开支紧张,一切都得省着来。宫人怕他着凉,拿了一件稍厚的锦缎披风给他披在身上。他有些疲倦地倚坐在榻上,脑子里回想着这场仗,越想,心情越抑郁。 中书省拿着给李苗等人请功和追封的奏疏来,他强撑着精神,仔细看过,批了,发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敷衍完的。完事后,他感到头痛的越厉害了,宫人送来晚膳,依然是食不下咽。一粒米咽在喉咙里,感觉像在咽石子儿一般,如鲠在喉。 宫人又悄悄地进来,说:“陛下大喜。” 他手抚着焦虑疼痛的额头,心想最近怎么这么多喜事。怎么人人都在跟他道喜,他却感觉要死一样。他脸色不善,直道了一个字:“说。” 宫人看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束着手:“皇后刚刚分娩,诞下了一个男婴。” 他保持着那个扶额的姿势,脑子里嗡嗡了好一会儿。 他这段时间无心理会皇后,几乎快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个人了。或许他从始至终,从没有将贺兰氏看成自己的妻子,以至于现在听到这消息,他有种一瞬间的错觉。这个女人,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他总感觉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朕知道了。” 他不想去看。 他不想看到皇后,也不想看到那个孩子。想到这个孩子身上,流着一半贺兰氏的血液,他就感觉心中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