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 他等待着她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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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时候,营帐里头的叶夕雾早早便躺在了床上。作为一军统帅,澹台烬一天里头忙得很,也就在吃饭抹药那会儿抽空见了一面,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营帐睡觉,她有心想要等他一块儿睡觉,但等久了困,还是自己先睡吧。 今夜忽然就不平静了起来,几道闪电划破暗夜,照亮了几丝妖异的怪影。澹台烬对着一盘桌的沙盘军阵,捻起上面的一只小旗帜思虑着,为何今夜总是隐隐感觉出一阵不安来? 半晌后廿白羽的到来验证了这一个隐隐的不安感。他迈着急促的步伐走进来,“陛下,盛王盗走了太后的骨骸。” 什么?澹台烬蓦然回视住他,手中的小旗帜当即断折在了他手里,萧昳!浓云急速漫上脸,他压抑着怒火,“备马,带上一队月影卫速速跟我走。” 军营内嘈杂的动静惊醒了叶夕雾,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穿上鞋走出营帐却见澹台烬带着一队月影卫飞驰而去,“澹台烬?!到底怎么了?” 她的声音让澹台烬捕捉到了,他回了头,却没说话,带着月影卫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军营外头。那一眼惊到了叶夕雾,悲怆愤怒还有一点隐约的脆弱,感觉是要发疯的前奏啊,到底是谁惹了澹台烬,很久没见到他发飙的样子了。这个状态真的挺令人担忧的。 她想要追上去,翩然阻止了她,她便问道,“澹台烬为何会突然离营?” “不知道,连我也没告诉。”翩然把她推回营帐里头,“你老实在帐篷里待着,不要随便出来,听到没有?” 翩然是澹台烬吩咐过看着她的,看来只能先回去,再做打算了。叶夕雾走进营帐里头,半晌后又悄悄溜了出来。翩然不知道澹台烬的去向,或许乌鸦会知道,她偷偷骑走了一匹马,把乌鸦往袖子里一塞便也离开了营地。 出了军营便是分叉路口,她把乌鸦放出来,乌鸦还想要逃走,但叶夕雾攥住了它的身体,又捏了捏它的尖嘴,“赶紧动用你的关系网,告诉我澹台烬到底去哪里了,给我带路,不听话我就拔干净你的乌鸦毛,然后扔到锅里煮熟,听到没有?” 话罢她作势要拔下它的乌鸦毛,乌鸦算是怕了她了,嘎嘎几声就算是同意,叶夕雾这才放了它,骑马跟上去。 盛王宫之中,萧昳催促下头一群做法的巫师术士,太久了,他等不及要澹台烬快点死了。 领头的巫师回复他,“回禀陛下,这法术再念上一刻钟便成了。这法阵威力无边,任他是谁也逃不过。月氏遗骨已被我碾作骨灰,再有这伺候澹台烬的疯婢子献祭,时辰一到,我将他们一并烧毁,便能让澹台烬运数断绝,不出三个月,定叫他暴病而亡。” “三个月太漫长了。”盛王仍是不满意。 巫师为难道,“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这时候天空闪过雷电,盛王便催促他继续,“好了,快点吧,打雷了。” “是。”巫师应下声正要继续,却听一名内侍指着远处的宫殿尖角道,“陛下,那是什么?”巫师转过身去。盛王等人也瞧了过去。 只见幽暗冷魅的夜色之中划过闪电,映亮了宫殿之上的一人身影,竟有人站在那上头冷冷俯视着他们! 远远地看不清他的面庞,只等他飞身而下瞬息之间便来到而了近前,盛王终于认出了他的面孔,澹台烬! 释放的力量将一干人和物都震飞出去,目视着莹心和她怀里抱着的骨灰坛子,澹台烬绕到了前头挡在她们面前。 盛王等人站了起来,他指着澹台烬惊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又是何妖术?” 澹台烬冷冷地看着他,“萧昳,是你命人盗掘了孤母亲的陵寝,将她的遗骸掳来了盛国。” “澹台烬,你想赢孤?你以为你暗中勾结宣城王,以为孤不知道吗?孤岂能留你。你弑兄篡位之时,可曾想到今日之报应?” 盛王到如今都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耳边乱糟糟的声音令澹台烬扭动脖颈,不太耐烦,他慢声说话,视线没有移开过他的脸上一寸。 “这么说,的确是你下的命令。那这些术士呢?你让他们对孤母亲的遗骸下咒,好要孤的命?” “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继续啊。”盛王叫嚣着。 “杀。” 澹台烬只压着嗓音的一声,月影卫自暗处冲出,向着周边的盛王等人亮出冷刃刀锋。 在血光四溅之中,澹台烬向前走出了几步,冷然而威势深重,“萧昳,你为争一己颜面,将百姓卷入战祸之中,为杀我一人不惜以本国子民为祭,与魔类有何区别?” “我本想留你几日性命,可惜啊,你太急着找死。” 盛王还在叫嚣,到现在还做着坐拥天下的美梦。 “住口!大盛国运正隆,正好缺你一个人头来祭奠,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我便除了你。明日天亮,盛军便能踏破景都,从此天下将都是我的。” 澹台烬面上异乎寻常,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是平淡地重复了声,“你要杀我?” “拿下。”盛王让周遭士兵上,上啊,你们这群蠢货。 士兵们碍于他的命令提着剑靠上去,澹台烬一甩手,那些人站立不动半晌自个倒下去了,盛王一阵惊疑。 “妖法,你果然会妖法。难怪澹台无极要把你幽禁宫中,自生自灭。澹台烬,当年要不是你到盛都为质,早被澹台无极弄死了吧,你就这样感念孤对你的恩情吗?” 他每说一句,澹台烬就灭掉他身边一个人,这个人真是又蠢又自大,澹台烬盯着他,满面戏谑之色。 而盛王果然不负所望还能继续,“孤真是悔不该当初对你心慈手软,将你在宫中养大,你不但不在孤面前感恩摇尾,反而在孤面前张牙舞爪。” 澹台烬对他的愚蠢自得已经颇不耐烦,“萧昳,你恐怕搞错了吧。你我之间毫无半分情义可言,我在盛王宫中,自幼如同猪狗一般苦苦求生,若要我说最应该恨谁?那恐怕就是你了。” 话罢毫不留情地打出去一掌,将盛王扇飞到宫殿前。 盛王瘫倒在地口吐鲜血,他漫步逼至盛王跟前,朝着后边动了动手指,廿白羽会意,让人将莹心带上前来。随后他一指莹心怀里抱着的骨灰坛子,“萧昳,跪下,给我母亲磕三个头,向她道歉,我留你一个全尸。” “你休想!” 话还没落澹台烬蓦然五指弯曲收紧,盛王刚起了点身就被压迫得惨叫出声,他冷声居高临下道,“我说跪下!” “做梦!” 盛王还想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剑,澹台烬又是一收手指,微微抬起下颚,面上闪过狠色,最能体会到他的怒气的便是盛王了,他似乎是胆怯了,终于连声道,“住手,住手,我跪。我道歉。” 他跪在莹心面前,对着骨灰坛子作势要磕下头去,澹台烬阖上眼面上有了一丝松懈神色,谁都没有想到盛王竟会在下一刻暴起发难,将骨灰坛子从莹心手中夺过来,一举摔破在地,里面的骨灰便就这么洒了一地。 这动静让澹台烬睁开的双眼瞬息急速放大,几乎是目眦欲裂,不敢置信。瞬眼的光景天空中就下起了雨,地上的骨灰尽皆被冲刷流失而去,徒留一地凄凉。 “澹台烬,你不得好死。”盛王指着他畅快大笑,又大声地诅咒。 “你这怪物,为什么回来了?你为什么还活着?啊——”莹心也忽然就清醒了,她惧怕他,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持续不断的尖叫声几乎要冲破人的耳膜。 “叫孤给她的骨骸道歉,该道歉的人是你。天下皆知,你母亲为了生你而死,是你害死了她。澹台烬,你该感谢孤,是孤召来了这场雨,把这一切都冲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给你留下!” 雨中,澹台烬没有理会他,只蹲下身去捻起了一点湿透了的骨灰,神色落魄得彻底,一种名叫悲怆绝望的情绪如山海向他倾覆而来,淹没了他。 “母亲。”他轻声道,缓缓捏紧了手指,闭上眼他压抑着什么东西,或许是在压抑着一切。 “澹台烬,你这个灾星,你不得好死!” 他真的太吵闹了,澹台烬瞥眼过去,隔空掐住了他的脖颈,盛王终于消了声,咔嚓一声,他毫不迟疑地拧断了盛王的脖子,将他的尸体甩破了宫殿门,砸进大殿里头。就让盛王去地狱里念念不忘他的宝座吧。 盛王之死终于令莹心彻底不平静了,她尖叫一声捡起盛王的那柄剑,一举刺向澹台烬,剑身上符文痕迹一闪而过。 “去死吧,你这怪物!” 廿白羽想要阻拦,但澹台烬拦住了他,任由那柄剑刺入左边胸膛,那是他的肩口的位置。在那之后莹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功了吧。 你答应我母亲照顾我,这一剑,算我还你。 澹台烬极少流泪,可他此时流了泪,他倔强地扬起脖颈,一只眼睛里凝聚的水雾滴下来,缓缓地渗入他的衣衫里头。 莹心,你太痛苦了。伴随着衣袖在莹心面颊上轻拂而过,她的身体颓然倒在地上,死了对你来说,是种解脱吧。 他阖上眼,眉头不安地攒动着。又只能睁开眼,面对着这一地残局。便如同此时他的心境,残落成泥。 当叶夕雾赶到的时候,雨停了,一切都已经落入了尾声。她踏过盛王宫的重重殿宇,绕过凌乱一堆的侍卫尸体,终于跟随着乌鸦找到了澹台烬一行人。 满目一地的残破,他们之中有穿着异族服侍的巫师,内侍,盔甲士兵,叶夕雾都不认识他们,但她知道,这些人都不是澹台烬带来的人。廿白羽等一众月影卫对叶夕雾的到来感到惊奇,但也不敢阻止她上前。 然后她看到了莹心的尸体和旁边碎裂的不知道是谁的骨灰坛子,再就是殿门大开,盛王身死的模样,她很冷静地将这一切都纳入眼底,最后看向了一脸失魂落魄的澹台烬。 他对她的到来丝毫不显惊讶奇怪,或许是激不起那一些情绪了吧,平淡得如同死水。 他等待着她的判决。 以灰暗,且异常平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