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程以琪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迷濛的望着杨若辰，发现杨若辰的整张脸连同耳根子都红了，那个表情看起来不晓得是在尷尬还是在害羞。

    程以琪不禁也跟着红了脸，她的心砰砰直跳，她实在不太敢相信，美丽又魅力无穷的杨若辰竟然会在大庭广眾之下对她告白，不会吧？

    真令人难以置信，杨若辰原来是喜欢她的吗？程以琪深深的觉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除了她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以外，一直以来，她总觉得杨若辰是不太可能轻易付出真心的那种人，难道杨若辰只是开开玩笑的吗？

    「那个…」程以琪止不住想把事情确认清楚的衝动，她凝视着杨若辰，然后尷尬不已的问道，「你刚刚说的是…」

    杨若辰几乎是有点慌乱的说，「呃…没有…你当我没说吧…」

    程以琪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是你听错了。」

    程以琪看着杨若辰眨个不停的右眼皮，她问的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程以琪红透了脸，忽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我要回去办公室了，再见。」杨若辰说完便匆匆的走了。

    没什么时间可以沉淀，程以琪的脑袋一片昏沉沉的，她有预感…好像又要再次跌入杨若辰那迷人的、无穷无尽的漩涡之中……

    －－

    正如程以琪所预期的，她开始和杨若辰有了较为密切的交集。

    杨若辰和程以琪告白之后不久，她便去买了一台小轿车，好方便接送程以琪上下班。除了早餐时间以外，杨若辰一直都非常忙碌，平时也是一直待在办公室处理曼尼百货的大小杂事，认真说起来根本就没什么时间可以陪伴程以琪。

    程以琪偶尔会在吃饭时间带自己做的便当和切好的水果给杨若辰吃，两人便会在吃饭时间互相嘘寒问暖聊聊彼此的近况、或是讨论工作上发生的事。

    下了班后，程以琪带着考大学要唸的参考书来到店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乖乖的自己唸书，一边慢慢的等杨若辰下班，杨若辰是第一志愿大学毕业的，程以琪若是在课业上遇到什么问题，杨若辰也总是能够轻易的替她解决。

    杨若辰通常会加班到三更半夜，一开始杨若辰还会催促程以琪要早点回家休息，但程以琪每次都会执意留下，久而久之，杨若辰也就不再阻止她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非常的特别，虽然有别于以往，但其实本质上也没什么改变。

    程以琪一样是称呼杨若辰为店长，两人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亲暱的举动，对彼此的身体也非常尊重，相处下来，与其说两人的关係变紧密了，还不如说她们就只是单纯的变的比较要好而已。

    当然，以杨若辰总是把人拒于门外的态度而言，这样的关心的对程以琪而言已经是够多了，但程以琪不禁开始在怀疑，她们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关係？

    当然可以算是朋友，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是情人。

    杨若辰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不仅是对下属对厂商对客人，即便是对程以琪，她讲话时也总是冷冷的面无表情，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程以琪可以明确的感受到，杨若辰在跟她的对谈里，十次有九次都会是臭脸的，唯一能让她露出笑容的，就只有谈到梁家人的时候。

    「所以那时候我就对梁董说，”嘿！杨妍熙，近来可好？”然后她就气呼呼的骂了一大串脏话，还说要掐死我，但每次当然都只是说说的而已。」杨若辰一边说着往事，一边露出了她那少见的笑容。

    程以琪一脸好奇的说道，「什么？原来梁董是这么有趣的人啊？我一直以为她很兇呢！」

    「没有，她是个面恶心善的人，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唉，不晓得她们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应该不会很久吧？她们不是每年至少都会回来两、三次吗？」

    杨若辰叹道，「是啊，要不是为了曼尼百货，我想我应该也会跟她们一起去巴黎吧？」

    程以琪暗暗的在心里羡慕着梁家的人，看来杨若辰真的是非常的重视她们呢，感觉甚至比她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这时梁世芸忽然推开店长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对杨若辰说道，「小辰，”那个人”已经到vip室了。」

    「好，我马上过去。」杨若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穿上西装外套，她看了一眼程以琪道，「今晚陪我去吃宵夜吧？」

    程以琪笑笑的点了点头道，「嗯。」

    杨若辰走出办公室后，梁世芸便坐到程以琪的旁边，满脸疑惑的问道，「以琪，你难道真的跟小辰在交往吗？」

    程以琪红了脸，尷尬的说道，「呃…没有啊…应该不是吧？」

    「不是吗？可是你们每天都会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感觉你们的关係太过于亲密了，这些不只是我看在眼里，连公司的同仁们都开始在猜测你们的关係了。」

    「我不知道，可是店长她什么都没有说，感觉我们只像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不，我认识小辰那么久了，她从来不会对一个人这么热情。」

    程以琪错愕道，「热情？她这样子算是对我热情吗？」

    冰山型的杨若辰跟温柔体贴的唐芷云比起来，两人对待程以琪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如果说唐芷云是把她捧在手掌心中宠爱，那杨若辰根本就只是在她脖子上系了一条绳子然后放牛吃草。

    当然杨若辰和唐芷云的个性本来就可以说是完全相反，但是像程以琪这种年轻女孩，难免会希望能被人好好的疼爱，如果这是杨若辰对待恋人的态度，那一直以来被唐芷云宠坏的程以琪当然会觉得非常的不习惯。

    梁世芸苦笑道，「没错，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我想，你对她而言应该很特别吧？」

    「是吗？可是她对我说话总是冷冷的，有时候我甚至还觉得好像是我在自言自语…」

    「小辰的个性本来就比较闷sao，我想那是因为她的个性使然吧，她不是故意要这样子对你冷淡的，她有个非常不快乐的童年…」

    「嗯，我知道，店长她有跟我说过她的过去。」

    梁世芸诧异的说道，「什么？她竟然跟你说了？真的假的？」

    程以琪老实的点了点头。

    梁世芸抓住程以琪的肩膀，又惊又喜的说道，「天啊，以琪，这件事情除了我妈、騏跟我以外，再也没人知道了，这件事小辰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的，她既然会愿意告诉你，那你对她而言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那个…其实…」程以琪尷尬的整张脸都红了，她害羞的说道，「店长她有跟我告白…」

    「什么？小辰跟你告白？她怎么说？」

    程以琪不自觉的红了脸，然后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她说，”妈的，我喜欢你啊”，这样子的话…」

    「什么？哈哈哈…这也太妙了吧？」梁世芸忍不住哈哈大笑，「唉呦…哈哈…抱歉…以琪…哈哈哈…我真的…我突然觉得我好像能够想像小辰当时说那句话的表情…哈哈……」

    等到梁世芸总算笑得差不多了，程以琪才疑惑的问道，「这个…有这么好笑吗？」

    「有啊，小辰耶！我完全不能想像，她竟然会开口跟别人说”我喜欢你”这种话…天啊…太不可思议了啦…她那时候的表情应该很复杂吧？她到底是鼓起多大的勇气啊？」

    「呃、的确是还挺复杂的。」

    程以琪回想起杨若辰当下的那个表情，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平时严肃的杨若辰也会露出那种像小女孩般的娇羞表情，一定不会有人觉得不好笑的吧？

    「所以小辰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吧？」梁世芸忽然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能也会比较容易放下一些事情……」

    程以琪奇道，「什么事情？」

    「就是关于騏…呃…还有我跟我mama…她总是把我们家的人看的太重了…这样子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不好？你们本来就是她重要的人，她在乎你们也是正常的啊。」

    「是啊，可是…太过在乎了，以琪，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现在不会懂得。既然小辰已经打算要好好珍惜你了，那你就尽量陪伴着她吧。」

    「但是我不晓得…她是不是真的…就是…嗯…对我………」

    「小辰虽然总是冷冷的、好像对什么事物都漠不关心，但很多事情是不能只看表面的，如果你能够好好的了解她，你就会明白，她坚硬的外壳只是为了保护她脆弱的内心，只要你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她……」

    「嗯，谢谢你。」

    梁世芸说完，便笑笑的走了。

    程以琪听的似懂非懂，总之简而言之就是说，杨若辰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吧？譬如说，杨若辰虽然总是对她冷淡到不行，但其实她并不是这样子想的吧？

    杨若辰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吗？即便她已经亲自说出口了，但程以琪还是完全不敢确定，这种无法传达到心里深处的情感，真的就是程以琪想要的吗？

    更何况，杨若辰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和她交往，或许杨若辰的喜欢，并不是程以琪想像中的那种喜欢。

    要彻底了解杨若辰这个人，到底需要多久的时间？

    要表明自己的心意有很难吗？光是一句喜欢你杨若辰就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勇气，如果是像叶茗时那个厚脸皮的傢伙，天天说一百次也不会腻呢！

    咦？等等，怎么会忽然想到叶茗时那个傢伙呢？

    程以琪被自己吓了好大一跳，对啊，说起来，最近怎么都没有那傢伙的消息呢？以前天天照三餐打电话的，现在怎么连一通都没有了呢？还有之前也是三不五时的出现，虽然每次都说是巧遇，但其实程以琪知道她根本就是故意，现在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啦？

    看来叶茗时是总算看开、自讨没趣的去找寻下一个目标了吧？

    哼！还说什么有多喜欢呢，还不是被拒绝几次就放弃了？果然是玩腻了吧？

    像叶茗时这种到处採花的花花蝴蝶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付出真心呢？果然没让她有机会得逞是个正确的决定。

    虽然摆脱了叶茗时的纠缠，但是程以琪心中竟然出现了一股比她想像中更大的失落感，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个很犯贱的女人。

    如果说被唐芷云疼爱是一种习惯，被杨若辰青睞是一种奢求，那被叶茗时追求就只是一种单纯的虚荣感，毕竟不可否认的是，叶茗时确实是个蛮吸引人的女人。

    啊啊，程以琪提醒自己必须赶快打消这些三心二意的念头，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迷路在三岔路口前、犹豫着不知道该走哪条路的人。

    她想起自己在算塔罗牌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三张牌。

    那三张牌，一定就是代表着这三个人。

    程以琪一直都不是个迷信的人，但如今她忽然好后悔，自己竟然没有看到那时候她所选中的那张牌。

    算了，还是先乖乖唸书等杨若辰回来吧？

    程以琪无奈的坐回沙发上翻开她的课本，才唸不到几行字，她却发现自己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课本上面了。

    忍不住拿起笔在课本空白处画了三个图案。

    太阳、月亮、星星。

    －－

    走进vip室，杨若辰皱了皱眉看着那坐在沙发上、大喇喇的把双脚跨在桌子上的那个女人。

    杨若辰实在是很不愿想起那段往事，不过那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她也不得不去面对了，她关上vip室的门，然后走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叶经理。」杨若辰淡淡的说道，「不，现在已经是总监了吧？」

    叶茗时站起身，然后不自觉的笑了笑道，「啊，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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