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④「小仆人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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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六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他趴在床上动了动腿,再迎着透亮的阳光缓慢睁开眼睛。 看上去似乎是中午了。 他发出一声很轻的喘息,意识逐渐回神,一股蔓延全身的酸痛陡然明显起来。 身上穿的是一件偏大的衬衣,袖子很长,只能露出一小截指尖。 楼下的庭院似乎在开派对,隐隐约约能听见舒缓欢快的乐器声和贵族们闲适客套的交谈。房间外面有牧四诚和木柯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吩咐侍者摆弄午餐。 注意到白六似乎是醒了,丹尼尔闭着眼睛摸过去,把这个背对着自己的人搂进怀里,埋头蹭了蹭对方的后颈,声音慵懒低沉: “睡得还好吗……” 白六:“……” 一听到丹尼尔的声音,他就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锁起来,不理会对方。 丹尼尔疑惑地睁开眼睛,凑过去轻轻拍了拍这团被子,试探性地出声:“……小仆人?”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总觉得这团被子气鼓鼓的。 · “把烤羊排切成小块再送上来,我说过这里没有人会吃这种需要撕咬的食物,不要让我强调第三遍。”木柯垂眼检查着餐桌上的午餐,略显挑剔地吩咐着侍者们改进食物的卖相,“红酒换下去,换成清淡点的苹果汁,每个杯子里放三分一的冰块。” 牧四诚目不斜视地在一旁玩着客厅墙上挂着的小飞镖,忍不住插嘴:“……谁说没人吃,我就爱吃大块的。” 木柯没理他。 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侍者们陆续都退了出去。 突然,左侧的卧室门毫无预兆地“嘭”一声从里面打开,丹尼尔穿着一只拖鞋慌慌张张从里面滑溜出来,他微张着嘴巴看了看木柯和牧四诚,哑巴了一样指着房间内部,欲言又止说不出话。 木柯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牧四诚斜过身子,看了他一眼,挑眉调侃道:“白六还没起床?昨晚没这么伤元气吧,我记得咱们也没太过分啊哈哈哈……” 木柯揉了揉眉头,叹出一口气:“那只是‘你觉得’而已。我酒醒之后就后悔了,当时的做法貌似的确有些不够绅士……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让他体验过于粗暴的性爱,他的地位本身就不高,如果之前由于被虐待而留下过什么心理阴影,那我们这样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卑微……导致距离疏远。” “一个仆人而已。”牧四诚收敛了几分自己眼眸中异样的情绪,少见地微微放低了声音,“他都没对你忠心,你倒先心疼起来了?” “什么意思?”木柯随口一问。 “喂……他把自己锁在被子里。”丹尼尔皱眉插嘴打断他们的对话,指向房间里那团微微鼓起的被子,犹豫一会儿,然后继续不死心地扒拉着门框张口哄道,“宝宝……你会把自己闷坏的,出来好不好?是不是昨晚我睡觉压着你了……” “叫宝宝也没用?”木柯面无表情地冷嘲道,“或许你变成蝙蝠他就理你了。” 牧四诚走了过去,在房间门口探头喊了一声:“喂,白六,起来吃午饭了!” 闻言,那团被子动了动,把被子角又压紧了一点。 牧四诚无语:“……干嘛,针对我。” 白六窝在黑漆漆的被子里,外面的光线稍微渗透进来,他看见三个人在他被子跟前叽叽喳喳走来走去,绕得他烦得很。 他觉得自己身上有点不正常地发烫,光摸皮表感受不出来,但是体内深处却像是着了火一样,特别是昨晚被过度使用的那几个地方。 走神之间,突然一双宽大有力的手从被子底下“铲”了进来,连着被子把白六整个人直接抱坐起来。 白六被突然变得略显强烈的阳光刺到了眼睛,不禁皱眉抬手去挡:“走开……” 视线逐渐清晰,他看见的是牧四诚的脸。 “走什么走,你还发号施令起来了。”牧四诚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挑眉懒懒笑道,“说说呗,我们金贵的小仆人这架势……是又生气了,还是身上不舒服?” “都有。”白六被迫裹着被子歪在牧四诚肩头,语气平淡地地开口,“我不吃午饭了,还是留给‘金贵的主人们’去吃吧。” “都有?白六,你身体不舒服吗?”丹尼尔一直坐在床边,听完就急慌慌开口,“你……我还是去叫医生!” “不用,丹尼尔先生是想让医生看我的下面?”白六略显不耐烦,脸色有些苍白,连头都不想抬,嘴角却轻轻勾起一抹似玩味似嘲讽的微笑,“究竟是哪些人把我弄成这幅样子的……我为什么不愿意起床,各位主人恐怕最清楚了。在我看来没必要假模假样去麻烦医生。” 丹尼尔张了张嘴,被白六这几句话说得心头似火在浇,甚至还阵阵抽痛。 他语次不清地慌忙解释:“不、不是假模假样,我……!” “如果你们是缺一个收拾餐具的人……我会起床的。但是请等我梳洗过后,希望主人们允许。”白六继续开口,语气没有起伏,始终保持着礼貌和疏离的假笑,“请不要再白费力气来轻声细语哄我了,我只是一个为你们端茶倒水、顺便随时随地解决生理需求的小仆人。” ……生气了,绝对生气了,而且这次很严重。 三个人同时愣在原地,心里冒出这样一句话。 空气静止了好几秒,房间里竟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驳斥或安慰白六,连门口始终未发一言的木柯都有些神情不稳,欲言又止。 白六从牧四诚怀里出来,扶着酸痛不止的腰,慢悠悠爬到床头,伸出光裸的双腿,光脚站在了地毯上,然后本本分分地将手并拢放松垂在身前,朝三个男人各鞠了一躬,擦肩经过门外的木柯,回了自己的房间。 三个人傻愣愣地互相对视了几轮,没人说话。 · 餐桌上的气氛格外低迷,牧四诚埋头吃饭,时不时看一眼规规矩矩坐在餐桌末尾小口用餐的白六,然后再装作没看见一样满不在乎地继续消灭桌上的食物。 木柯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小仆人那边偏,面色平常地拿餐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喉结不明显地轻轻滚动。明明已经用完餐了,却迟迟没有离开餐桌。 丹尼尔自己根本没吃几口,他忙乎乎地把所有菜品都仔细切成更小的块状,将它们放在同一个盘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推到白六手边去,堆起笑脸,轻声道: “宝宝我给你切好了,你吃这份吧?” “我吃好了。”白六几乎立刻就站了起来,在丹尼尔自责又着急的目光下,把自己的餐盘收拾好,转身端走,“主人们用完餐之后叫我就行,我会来收拾的。” 丹尼尔叫道:“白……” “嘭”的一声,白六的房门狠狠关上了。 “这脾气是不是太大了点。”牧四诚把手上的刀叉往自己盘子里一扔,嗤笑一声,“都这么拉下脸来哄他了,他还越搞越起劲了?” “随意吧。”木柯低缓叹出一口气,状似不在意地拿起手边的报纸,垂眼看了起来,“他能做好他仆人的职责就行,其他的我不在乎。” 说完,他忍不住看了看白六紧闭的房门。 · 午后,丹尼尔以“主人的命令”之名把白六从房间里叫了出来,让他陪自己去楼下派对玩玩。在出门之前,丹尼尔还搂着对方,给人换上了舒适且精致的小礼服、戴上了蓝色宝石耳坠,把白六打扮得看上去像个金贵人家的小少爷,根本与仆人二字不搭边。 白六一言不发地跟在丹尼尔身边,对方哄他挽手臂,白六不挽,只是微笑着说“仆人没资格挽主人的手臂,我会自重的”。 这疏离的语气把丹尼尔难过了好一会儿。 牧四诚插着兜在派对上吃吃喝喝,漫无目的地走到正与其他贵族交流商业事宜的木柯身旁,闷声喃喃道:“喂,丹尼尔都带他下来玩了好久了,也没见他真心笑过两次。难不成这回是真哄不好了?” “他都说让我们别费力气哄了,你不如听他的。”木柯声线平平,听不出情绪。 “啧,我也没说我要哄啊……”牧四诚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颇是无语地看了木柯一眼,“我不稀罕去哄个小仆人,倒是你,偷看了白六几回了还好意思埋汰我……” 木柯转头怒视他:“我偷看?你哪只眼睛……!” 骂到一半,木柯深吸一口气,保持绅士风度,目不斜视地建议道:“算了……我有事跟你说。派对上有个食品商人,叫刘怀,我刚刚和他交谈过,他们家族是做美食起家的……这不是重点。今天的派对他把家里的meimei也带来玩了,听说他meimei很精通占卜和医术,所以一会儿带白六去她那看看吧。” 牧四诚挑眉:“看什么?你让一个小女孩去看昨晚我们在白六身上造的孽?这不太好吧……” 木柯眉头抽搐:“你在想什么……当然是看白六有没有生病发烧了。” “那你打算怎么把白六骗到刘怀meimei跟前去?小仆人现在除了公事公办根本不理人啊!”牧四诚真心实意感到难办了,“强行抱过去他更生气你信不信?提前说好,这事儿别让我干。” “脑子放聪明一点。”木柯抬眼看向派对中央,那个挤满了贵族小姐的一个紫色小帐篷,再看了看另一边的丹尼尔和白六,“让丹尼尔跟白六说,帐篷里有一个能教任何人学会巫术的小姐——白六就会主动过去了。” 牧四诚:“你就这么确信?小仆人可不好骗。” 木柯笃定道:“白六对‘力量’很感兴趣。如果有一个渠道能让他摆脱普通人类的范畴,他一定会去试试。” · 丹尼尔凶巴巴地吓唬了那些挤在帐篷外的小姐们一通,把人群都赶走,一手掀开了帘子,搂着白六的肩膀进去了。 灯光昏暗,他看见占卜桌前坐着一个戴女巫帽子的……八九岁的小女孩。 靠谱吗??? 丹尼尔差点以为牧四诚和木柯刚刚忽悠了他。 “姓名,年龄,要问什么。”刘佳仪对男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小小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恋爱、钱财,还是健康?” 白六脾气很好地坐在了刘佳仪面前,笑吟吟歪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下午好。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巫……” “白六,十九岁,问健康!”丹尼尔大声插嘴打断。 白六缓慢闭上嘴,挎下脸,幽幽看向躬身撑在桌子边的丹尼尔。 丹尼尔惹事了一般故意偏头,不敢对上白六气鼓鼓的目光,紧张地眨了眨眼睛。 “健康……?无聊。”刘佳仪皱眉将手放在水晶球上放,沉吟一会儿,“嗯,看到了。很健康,但是身体发虚,建议好好补补,控制性生活。” 刘佳仪面色如常地说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该了解的内容:“建议少做多人运动,白六的身体不够承受,这对他来说太过了——除非以后能习惯。” 白六看向刘佳仪,继续摆上自己最礼貌的笑容:“可以问问你的巫术……” “知道了!会克制的!”丹尼尔再次大声、煞有其事地插嘴,“还有其他的吗!” “……这位吸血鬼,你吵到我的耳朵了。”刘佳仪磨了磨后槽牙,对这两个可疑且一惊一乍的人好感降为负数,“还有一个,就是孕期注意休息,不要起早贪黑,不然对胎儿很不好。好了,没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丹尼尔:“?” 白六:“……” “什么孕期?!”门口偷听了好一阵的牧四诚突然大叫一声,被草地绊到,半跌半跑地脸朝下摔了进来。 他丝毫不在意地从地下爬起来,甩了甩头发上的草屑,双手用力拍上占卜桌,瞪大眼睛看着刘佳仪:“什么孕期?什么胎儿?!白六?” 刘佳仪刚打算骂人,就听见门帘处又传来一阵玻璃杯子摔碎的声音。 ——木柯微张着嘴巴,手上保持着握着酒杯的姿势,愣愣地看着里面。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道:“胎、胎……” “胎儿?!”丹尼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傻了一样看了看白六,再看了看刘佳仪,克制不住音量地大声问道:“小仆人怀孩子了?真的?你没看错?” “仆人?他是你的仆人?”刘佳仪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奇的事,随即嫌恶地朝这四个人皱起眉头,“……男人真是罪恶。都把人搞怀孕了居然都不打算给个像样的名分……” 局面乱成一团,白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里的惊讶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没有出声。 tbc. ———————————————— 御医刘佳仪饱饱堂堂登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