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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刘珠才知道,那天早上戴芝为了见自己的哥哥一面,故意没有去上课。没想到刘珠回来恰好撞见了这一幕。不过,这天后,刘珠和戴芝两人也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遗忘。 戴芝恢复了从前清高沉着的模样,让刘珠感觉,仿佛那天崩溃流泪的那个场景,是不复存在的。只是偶尔刘珠还能瞥见戴芝打电话时,不经意间嘴角洋溢的甜蜜。有一张巨大的幕布把所有的sao动都遮掩起来,表面上平静无波、安宁祥和,实则早已暗流涌动。只是差一把尖刀,刺破这层帷幕罢了。 是我疯了?还是其他人疯了?每个人都在深刻地发问,质疑自己的存在。被抛入世界的荒诞感、与虚无不期而遇的焦虑感,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每个踽踽独行的异教徒。刘珠觉得,亲兄妹又怎样?伦理和道德不过是为了生存和繁衍,人们自己制定的规则,而规则,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没有别人知道,只要不进行畸形的生育,只要……刘珠大胆地设想,可近二十年来的正统教育及时止住了她剑走偏锋的思维。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被发现了会怎样?父母会怎样?还有那些各处的观望,悲悯的、嫌恶的、咒骂的……这些,又会怎么样? 这个命定的结局,让人的心一点点冷掉。 慢慢变冷的,还有北京的天气。 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一点点侵蚀着北京的每一寸土地,温带的落叶乔木也不停地掉叶子。校园的柏油径上散落着枯叶,像一只只匍匐的蝴蝶。 刘珠换上了米色的大衣,黑色的皮鞋踩在干枯的黄叶上发出脆响。天空高远,蓝得纯粹,刘珠拨开了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望向远方,轻轻吐出一口白气,她才后知后觉,已经这么冷了吗。 临近考试周,每个人的节奏都变得很快,这时候,人最多的地方在图书馆,路上行走的学生,少之又少,偶尔有一两个,也是脚步匆匆。大学平素清闲的时光在期末会付出代价,这似乎成了每个学生的病症。只有刘珠一个人,还在小径上慢慢地散步。风吹起她散落的头发,有一根沾在了她枫叶色的口红上,于是她又耐心十足地把那根发丝从嘴唇上拨下来。 这一幕落在陆续眼中,成了一副绝美的少女油画。 他加快了步伐,向刘珠走去。他不知道今天自己为什么要来刘珠宿舍楼下的小径等候她,不过他还是来了。或许是想质问,不,询问她和许峰仪的关系,可一见到她,就觉得这行为十分失礼。她像一只不谙世事的精灵,好奇地望着湛蓝的天空。于是,他的心也为之跳动,他从来没有如此热切地,想要表露衷肠。 刘珠也看见了陆续,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本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却给了陆续极大的鼓励,他很快来到了刘珠的面前,他说:“学妹,我一直很喜欢你。”他的倾诉直白而磊落。 陆续以为刘珠会羞涩地垂头,或是不好意思地转身,可是刘珠甚至没有一丝的意外,她直直地看着陆续的眼睛,笑着说:“学长喜欢我什么?” 这笑,轻松而随意,和他往常迷恋的温柔笑意全然不同,可是嘴角一弯,又全是别样风情。 “你有乐于助人的好心肠,总是温柔而又羞涩地微笑……我知道你是一个单纯内敛的女孩,但是你的内心,总是温和又善良……”陆续开始吐露他所心悦的种种,他的褒奖总是令人愉悦,让人觉得真诚,没有假意的恭维。 “不是的,学长,不是这样的……”刘珠笑着打断他,“我不是令学长心动的这种好姑娘,学长,我不是这样的,你喜欢的不是完整的我,或者说,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美好,我甚至不是你描述的那种性格。我太虚伪了,我要向学长您道歉,我不值得您这样喜欢,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好了,我要走了,我约了人还在等着我呢!下次再见啊学长!”她神采飞扬地和他说着告别,像风一样不给他抓住的机会。 他还有话想问——许峰仪呢?那他喜欢的是不是完整的你呢? 可他还没说出口,刘珠就急着和他告别,然后飞快地向路口奔去。她茶色的百褶裙随着她的动作飞扬起来,露出她一截被丝袜包裹的精巧脚踝,她脚底下的枯枝败叶像是蝴蝶,拥着她即将起飞。 然后她飞入了一个怀抱。那个人挺得像一棵松,他有坚忍的脊梁,慑人的风骨,他还有一双清冷但隐含热情的眼眸,直直地朝陆续望过来。 陆续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陆续。 他是许峰仪。 他什么也没说,揽着刘珠的腰,转身离开,一步一步消失在陆续的视线里。 —————————————————————— 期末考终于在学生们的祈祷中结束了。校园沉寂的气氛又重新被欢乐取代,迎接学生们的,将是一个比较漫长的寒假,还有一个举国欢庆的春节。 于是即使在寒冬里,朔风也带了些吉祥的意味。 寝室的另外三个人已经回家了,只有刘珠还没离开。她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和许峰仪打着电话。 “哥哥你到家了吗?” “到了。” “你走好早,我现在才开始收拾行李呢。真重呀……” “你回家途中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知道了,哥哥,你好啰嗦,像我妈一样……”刘珠一边假意嫌弃着他,一边又继续说,“怎么办?一个寒假都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我给你打视频电话你一定要接哦~” “好。” 只是他们没想到,不过几小时后两人又会再次以奇异的方式相见。 刘珠下了飞机,就接到母亲的电话,李品梅让她直接去魏叔叔家,她叫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母亲发过来的地址,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去。她想起来自己空着手,没带任何礼物,可又觉得既然要一家人以后一起过日子,带礼物未免见外,也就打消了买礼物的想法。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补了补口红,心想要给这位未来的继父留下一个热情懂事的好印象。 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刘珠寻着门牌号找到了魏叔叔的家。她调整好状态,敲敲门,门还没开,就听见里面李品梅欣喜的声音:“哎呀,一定是我女儿来了!” 门开了,刘珠看见李品梅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还有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四十几岁的男士。想必就是魏叔叔吧,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笑容和蔼,给人的感觉宽厚又沉稳,即使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也五官工整,儒雅英俊。她眼光放在这个素不相识的魏叔叔上,自然也就忽略了站在屋子中间的,那个高瘦的身影。 “哎呀,老许,瞧我这,差点忘了介绍!”李品梅一边笑着,一边拉着旁边的男人稍稍退开,于是刘珠得以看到,在里面,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这是你魏叔叔的儿子,以后啊,你们就是兄妹,要相亲相爱,你要把他当亲哥哥看待……” 怎么一会儿老许一会儿又魏叔叔的?刘珠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可下一秒又豁然开朗,这个魏叔叔,莫不是叫许魏吧?她mama一直教她魏叔叔魏叔叔地叫,没想到人家居然姓许! 想通了这茬,刘珠才把视线聚焦在那个她妈让她当亲哥哥看待的男生的身上。那男生修长挺拔,长相袭承了他父亲的清俊端丽,气质更是光风霁月,萧萧肃肃。 刘珠把他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可她这边逆着光,男生只能在李品梅和许魏的遮挡下看见一个不清晰的黑影。 他想起恋人的叮嘱,所以对继妹释放出最大的善意:“听我爸说,你也是贸大金融系的?我算是你学长,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把我当亲哥哥一样就行……我叫许峰仪,山峰的峰,礼仪的仪,你叫什……” 他话还没说完,女孩就走进屋来,于是他得以清晰地看见女孩的脸,那张他熟悉无比又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他亲吻过无数次,也射过无数次的脸。甚至在几小时前,他们还在为漫长的寒假提前思念彼此。他怔住了,这一切太过惊骇,他话也断在了当口,只望着她,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她仰起头,朝他露出古怪的笑,说:“哥哥好,我叫刘珠,珠玉的珠,哥哥也拿我当亲meimei就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第四十四章怒火 “好,好,真好!以后呀,咱们就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看到刘珠和许峰仪互相热络地问好,李品梅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知道自己的继子之前不允许许魏的再婚,后来不知怎么了居然又同意了。她心里打着鼓呢,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与继子同龄的女儿,他心里肯定是很排斥的。她之前听说过重组家庭的孩子们一般都不会真正接纳彼此,关系处理起来也很糟糕。所以她设想了许多尴尬又冷场的局面,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练过应该怎么处理一场尴尬的见面,没想到看到这么其乐融融的一幕,她止不住地高兴。 许父也颇为欣慰地拍了拍许峰仪的肩膀,这才发现,儿子已经不知不觉长得这么高了,以至于他都要抬高手才能够到他的肩。他看着儿子清俊的面貌,挺拔的身量,心中感慨时光易逝,儿子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自己,也在岁月的磨砺里渐渐老去。 时间是个深渊,幽深如千夜。漫长的怀念里,亡妻的面貌已经渐渐模糊,甚至有时候他都快忘了自己怀念的究竟是谁。他感觉到自己一天天在变老,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从前跑几圈都不会累,现在爬几步楼梯都会气喘吁吁。他不得不服老,感受身体机能的慢慢退化。后来他遇见了李品梅,一个坚强、固执,但和他一样也在慢慢变老的女人。他疲惫了大半生,第一次有了停下休息的想法。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打算共度相互依偎的后半生。 看到儿子和继女相处融洽,他由衷地感到高兴,也觉得放松,希望日后的日子,也能一直平静安稳下去。 “峰仪,你带珠珠去她的卧室,就在你旁边那一间,你帮忙一起收拾下行李。”许魏想要让两个孩子快点熟稔起来,于是为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谢谢叔叔,谢谢哥哥。”刘珠礼貌地朝许魏表示感谢,而后又似不好意思般向许峰仪点头致意,乖巧的模样,真的就像一个初来乍到、甚至还有点拘谨的小meimei。 许峰仪推着刘珠的行李箱往她的房间走去,刘珠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后面传来许魏和李品梅的对话—— “真好啊,这下咱们又有女儿又有儿子了唉……” “是啊,看到两个人像亲兄妹一样,我就觉得高兴……” 两人看见许峰仪体贴地为刘珠打开房门,等两人进去后,又绅士地关上房门。 可是他们看不见,一进门,许峰仪就把刘珠抵在了房门上。刘珠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出,后背磕在硬门板上,疼得她眯起眼睛。睁开眼时,许峰仪和自己几乎脸贴着脸,近到两人呼吸相容,他尝到她红唇里的湿濡甜蜜气息。刘珠想逃开,却被他牢牢圈在臂膀和门的一方范围里。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玩我?”许峰仪眼神危险,他说话时,刘珠的唇都能感受到他嘴唇的颤动。 “我们明明是……是那种关系!结果你妈和我爸在一起了,你故意的对不对?”他咬牙切齿地说,似乎要把刘珠给撕烂。其实也不怪许峰仪如此愤怒,毕竟他也见识过刘珠有多么恶劣,于是他一揣测,就觉得刘珠是在玩弄他。 他想起自己从前和刘珠没有交集,是她勾引他,他自己也有错,他没定力,上了妖精的当,失了元阳,从此万劫不复。他以为自己可以渡化她,让她改邪归正,没想到到了最后,他不过是她的一个得趣的玩具。 他越想越气,看刘珠那张艳丽的脸就恨不能给她脸皮扒下来,让她再不能勾引他。可他又恨自己总是被她引诱,为她一步步降低底线,甚至为她,抛弃了正人君子的准则。 他也不想再做什么君子。 他直接啃上了那诱人的唇,用了几分力气,发泄自己的愤怒。他在她的唇齿之间搅的天翻地覆,带了些惩罚的意味。他又吸又吮,在她粉嫩的樱唇上烙下自己的烙印,她吃痛,嘤嘤地唤,他衔住她的唇瓣不让她发出声音。 直到她的唇变得鲜红欲滴,红肿丰满,他才放开了她。刘珠感觉到他松了力气,马上偏头躲过他肆掠的唇齿。刚才他气急败坏地给她泼一身的脏水,而后他又堵着她,让她根本无暇解释。直到现在,她才得空为自己辩解两句。他渡过去的水泽让她的唇更加晶莹诱人,许峰仪看见女孩的嘴唇微动,说出来的话语也是何其无辜。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哪里又在玩你了?明明是你,就知道欺负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爸的再婚对象是谁,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了,又成了他的错,反正道理全在她那一边。她委屈,眼睛里有水在动,是泪花在闪烁,他手足无措,想要亲亲她的眼睛,安慰她,还没行动,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 搂在一起的两人赶紧分开。还好两人反应速度快,李品梅才没发现两人的猫腻。李品梅还沉浸在重组家庭的幸福中,笑吟吟地看着两人说:“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一起来吃饭吧!” 眼前的男生比女生高出许多,他微微颔首,模样谦逊又守礼。男生继承了父亲的好基因,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和她的女儿站在一起,若不是知道两人是兄妹关系,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两人是一双登对的璧人。 刘珠微微低着头,李品梅却眼尖地注意到了刘珠红肿的嘴唇,她直接就问了出来:“珠珠,你的嘴唇怎么这么红啊?怎么了这是?” 刘珠面不改色:“哦,没事!可能是北京空气太干燥了,我有点上火,过几天就好了。” 李品梅寻思着刚进门也不像这样啊,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记错了,遂不再过问,出房间门时还叮嘱了一句:“收拾好了快点来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