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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悸。他捏了捏鼻梁,拿起手机去了书房。 大约一刻钟以后,海湾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帘,见他坐在身边,神情怪异、一言不发,仿佛被时光浸润的古树,呈现出一种近乎于苍凉的状态。 海湾察觉到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迟归没有回答他,默默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半个身子都隐藏在暗影里,像个即将退位的亡国之君。 他沉默良久,转过头道:“湾湾,我妈走了。” 大飞机 Chapter 81. “你做什么?” 海湾无尾熊一样扑在迟归身上, 双手箍紧他脖子, 蹭了蹭他侧脸:“抱你。” 卧室里亮着一盏壁灯,他半睡半醒的样子有些迷糊, 迟归又高,他只好撅着屁股努力挂在他身上才不至于滑下去。 “我妈也没了,你肯定很难过。”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迟归说过,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说实话,这句是他的肺腑之言。 “我妈好好的,你想多了。”迟归拉开他,皱眉道:“去世的是我的God Mother——教母, 也是邢佳然的母亲。” “……啊?”海湾抱住自己脑袋搓了两下, 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问:“邢佳然他……他才多大呀?” 迟归语气淡淡,似乎很是疲惫, 他捋捋海湾额前的碎发,道:“他比你还大一岁,湾湾。” 邢佳然是典型温室里长大的孩子,聪明、天真、善良,不知人间疾苦。他对穷的印象, 仅限于电视里、网络上的山区孩子以及战区的难民, 根本不知世上还有一种精打细算的市井生活。 而他的母亲, 也是他性格的培养者, 是一位有着修女品格的女性, 世上几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能加注在她的身上。 她美丽, 即使年过半百依然风韵犹存,且气质中带有常人不具备的慈爱,犹如脑后笼着光环的圣母玛丽亚。 她悲悯,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士,跟随医疗救助队远赴前线,几乎踏遍了西亚的每一个角落。 更难得的是,她善解人意,迟归上学时与父母关系冷淡,深受亚斯博格综合症的困扰,唯有在她这里能得到一丝温暖,所以也常常与她吐露心扉。 “当初我在斯坦福上学,佳然的父母住在西雅图,每个周末我都会开车过去,他家差不多就是我的家。”迟归搂着海湾追忆道,“佳然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不同,他们感情非常好。” “曾经他们甚至不想要孩子,因为佳然的母亲说,她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医疗事业,奉献给了这个世界的孤儿。他们在非洲领养了两个孩子,现在都已学业有成。” “而佳然的父亲只是说:‘我喜欢孩子,想要孩子,但我爱你。’就这样他们决定丁克。准确来说,佳然是个意外。他们是传统的天主教家庭,所以就把他留了下来。” “我那时比你刚见到我的时候状态更糟糕,在我人生最晦暗的几年里,只有去他们家过周末的时候才好一点。佳然与我家是世交,他的母亲是我的教母,他父亲却与我称兄道弟,算是忘年交。” 海湾记得邢佳然曾说,迟归上学时借住在他们家,可他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竟如此亲厚。尽管是教母,并非生母,想必他也非常难过。 “佳然一定很伤心,她mama也就五十多岁吧。”海湾唏嘘地叹了口气,“你要去参加她的丧礼吗?我陪你去。” 迟归点点头,道:“我让Jennifer 订了机票,你再睡一会儿,明早我们就走。” 海湾之前准备注册公司的材料时,曾申请过签证,眼下正好派上用场。只是他们两个一走,海蓝蓝独自在家里没人照看自是不妥。 陆远舟那里的环境不适合儿童,海湾又不放心随随便便将他交给别人,迟归便道:“再请个保姆来照顾他吧,你那边正好空着,住进去也方便。” Jennifer 的办事效率就像坐着火箭,次日出发前已物色好人选,——一个不满三十岁的教育学博士,生得和蔼可亲,是少儿节目里女性主持人一路的风格与长相。 海蓝蓝乍一听到海湾要走的消息,一时难以接受,小脸一直垮着,迟归给他做的煎饼果子他也没有动,坐在餐桌旁眼巴巴地望着海湾。 后者给他安排好作息时间表,揉揉他脑瓜安慰道:“蓝蓝听话,没有签证是没法出国的。迟归叔叔和我去办事,你在家待一个星期,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你看。”他指着Jennifer 说,“这个漂亮jiejie每天都会来看你,另外还有一个阿姨、一个jiejie,她们都来照顾你。阿姨做饭很好吃,jiejie会哄你睡觉。我保证,每天晚上都跟你视频,好不好?” 纵然不喜欢,也改变不了事实,海蓝蓝不情不愿地道:“那好吧,你们快点儿回来呀。” “当然。”海湾捏捏他脸蛋,将他交给Jennifer ,千叮万嘱说:“我们走了,晚上跟你视频,你乖乖的,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迟归在门边等着,待他和海蓝蓝告别而出,拎起行李道:“三个大人看着他,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海湾听他如此说,心里益发愧疚难当,此刻该是自己安慰他才对,他反倒安慰起自己来了。 去机场的路上迟归一直沉默不语,海湾不敢打扰他,静静在旁陪着。他们十指交叠握在一起,像两棵纠缠不清的连理树,意味深长而隽永。 车厢内的空气像一室湖水,有淡淡的悲伤,风是暖的,心却觉得凉。值此之时更应相互取暖,迟归拇指在他骨节上摩挲,感受到他的存在,似乎连周遭的氧气都更充足了。 司机驶入高架桥,将车停在机场二楼vip专区,送他们进门方才离去。 迟归取出身份证,递给海湾道:“你跟他们去办手续吧。” 工作人员本可代办,但他是第一次乘飞机,而迟归记得这是他的愿望之一,因而让他事事亲力亲为,也好彻底圆了他的梦。 海湾却兴致不高,坐飞机当然令他激动,但迟归如今是这样的情形,外面看着寡言少语、神色黯淡,内里不知如何悲怆,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自从遇见迟归,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是在最开始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他也曾对自己这个陌生人施以援手,解决了照片被盗一事。 此后他更是以无微不至的照顾,与缜密谨慎的规划,帮助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成为一个全新的、自信的、昂扬的海湾。 他还是他,他也不是他,他是更好的他。 可他从未对迟归做过什么,尽管后者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他,自己带给他很多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