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在何处开始？
故事在何处开始？
06. 教务处的毕业论文选题系统在魅魔们看来是个颇为神秘的存在，它神秘就神秘在虽然几乎收录了当代所有人类的资料，但平时并不开放给学生阅览，只有在他们需要写毕业论文的时候才会短暂的出来对他们开放一下，态度突出一个严谨又不是十分的严谨。 即使开放，学生们能在这个系统里查阅的内容也十分有限。 首先是能呈现在他们面前的资料只有符合“20～30岁，身心健康无重大疾病，外貌评价在六分以上，味道预测在五分以上，无犯罪史”这几个基本条件的特定年轻人的资料，除此之外的你再想找就不行了。问就是没有权限，问就是即使不符合你的性癖，也得先给我把毕业论文写完了再说，其他问题我们稍后再谈。 对于这一批被硬塞进自己待定食谱中的人类青年，在校生们时常会戏谑的将其称之为“教务处优选”，意思是这些人就是当代人类里最好吃的那一批了，其他没进这个名单的不是还在长，就是年纪大了已经开始沦为垃圾，或者即使不用年纪大也直接就是垃圾，根本不值一提。 自获得理性成为半成体以来，萨萨吃过不少恶魔的体液，口味千奇百怪，有好有坏，唯一的共同点只有比较稀。 别误会，这里的稀并不是指液体的粘稠度，而是不同成分的含量问题。 作为完全的魔力生物，恶魔的体液中会不可避免的含有少量魔力，可这玩意对恶魔来说就像是空气或者水分，尽管没有这玩意他们不能活，但在吃饭的时候掺的魔力太多感觉就像吃了个寂寞。 因此在作为食物的提供者这一方面来说，同种族的其他恶魔在魅魔们心中的优先度很低，还得是不会魔法的智慧种族更好。 “宫侑啊……嗯，老实说我觉得他对你不是个太好的选择。” “怎么说？” “首先是难度问题。虽然他的入手难度很低，但粘手程度却很高，如果后续处理不得当，你很有可能会有牢狱之灾或者被缠上了贻笑大方，到时丢的可就不只是你的脸而是我的脸了。” “我怎么觉得您好像对我太没有信心了。” “如果你是说业务水平的话，我对你可能是太有信心了，我觉得你还可以再往上选，比如说‘中上’或者‘上’这种等级的目标，而不是只贪方便选个‘中下’。有时候急于求成反而会让事情变得麻烦，特别是你这孩子容易心软，你想选他我怎么看都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好，反正我写完论文应该就不会跟他联系了，而且他看起来挺好吃的。” “我也觉得他应该会好吃，但这就更有问题了。” “怎么说？” “你不是考了代餐食品研究的执照，最近还被某个公司录取了吗？如果不出意外，你以后应该是会被外派到人界常驻的。” “确实是。” “那你觉得，第一次吃正餐就这个水平，以后吃多了垃圾，你真的不会再回头去找一下？” “您还是对我太没信心了，我可以一直这个水平的。” “行，你最好是。” 没能说服她回心转意，维罗妮卡导师在扯出一个礼仪性的微笑之后还是照规矩给她递交了申请。 教务处包办了手续流程，很快就给她申请到了一个人界暂居证、一笔毕业论文活动经费、一个简单的物品传送装置，以及一份配套的人类身份证明。 关于名字，萨萨没什么讲究。她在填人类的身份证明时随便选了一个系统推荐的词作为姓，然后又随便选了一个系统推荐的同音字作为名，于是从今天开始，人类可以管她叫“井上笹。”——一种参拜时用来挂许愿签的竹枝。 2018年11月，萨萨通过“夜之旅路”来到了仙台市体育馆的某个厕所隔间内。 她经过通道前往观众席时，正在场上比赛的宫侑选手放在休息室储藏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07. 按照规矩，学生在毕业论文取材期间不能离开目标太远。 为此，教务处特意批了一笔经费给学生们，以便他们支付在此期间的衣食住行等费用。 教务处并不小气，给他们批的经费不算少，但萨萨还是没打算让教务处来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 这一是因为她根本没打算在这里待太久，她还赶着等拿到毕业证了去公司报道；二是因为作为一个魅魔，如果你需要短期住宿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方法竟是租房，她只会觉得你有毛病。 来到人界的第一天，萨萨在体育馆里看完了任务目标跟别人打的一场比赛。 在大致记住他的心跳频率之后，她在散场时跟一个凑过来搭讪的年轻男性聊了几句，顺便跟这位年轻人交换了在heart上的ID。 “今天晚上我家没人很方便哦，对了，你今年几岁来着？” “二十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永远都是二十三。” “哎呀，那真好！” 在跟这位年轻人有说有笑的走向一座陌生公寓时，萨萨不无愉快的腹诽了一句：“只要你不介意后面多个零。” heart的用户个人页面很简洁。最顶上1/4部分是一个首页背景，然后就是用户头像、用户ID、用户简介，还有用户的私信图标和性癖tag页面。 剩下3/4的页面分左右。点左标签页会显示用户平时的主页内容，你可以随意在这里发你想发的任何东西，把它当平时常见的社交软件用就行。 至于右标签页，这个用户本人是看不到的，是用来给别人看的留言板，上面写满了别人对你的使用感想——前提是你们俩真的在heart上登记互相用过。 因为开发者就是自己的导师，heart对一般用户的限制在萨萨身上几乎不存在。她不仅能看到自己的留言板，还能随意的修改这些评论的发布时间，以便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那么可疑。 来到人界两天，为了刷刷留言板上的评论，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像新用户，也顺便为了解决食宿问题，她已经跟四个人回过家或开过了房。 他们对她很满意，在留言板上尽可能的表达了赞许，但萨萨对他们却谈不上有什么满意。 除去第一个带她回家的年轻人之外，剩下的三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上班族，都是她在同一天晚上出去找人续摊找的那个“摊。” 第一个年轻人体力还行，但是不好吃，剩下的那三个中年人不仅不好吃，体力也不行。 萨萨现在一想到她将来做食品口味调研时，大部分调研对象都可能是这种情况，就觉得这份工作可能确实是挺不好干的，现在的人类平均水平实在有点太低。 那她的论文题目呢？ 好问题，在大晚上穿上衣服跑出去续摊第三次之后，她终于在旅馆的床上挪开陌生人的手臂，打着哈欠点开了宫侑的heart用户页面，开始浏览他的个人主页和留言板页面。 看着看着，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什么啊这是。” 08. 一个故事都写了七千多字才来说到男主角仿佛有点蠢，但是不要紧，通常来说，重量级角色都是很晚才会出场的。 如果按照古往今来常见的故事模板，一个能跟恶魔有对手戏的人，他在灵魂上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是圣人就是极其贪婪的大jian大恶之人。 可我们今天的男主角好像两个都不能算，他只是个普通人。 人类对拥有“圣人”这一头衔的人要求是很高的，首先他得有强烈的自我奉献精神，其次他不能有任何不良的个人嗜好，最后他不能有太多的个人好恶，他必须平等的爱世人。 尽管在球场上人人都认可宫侑具有很高的自我奉献精神，但关于后面那几条嘛，首先“不能有不良嗜好”这一点他就做不到。 虽然作为一个运动员他不抽烟不喝酒，从小到大也会听mama的话，但也许是因为长相和气质流里流气，也许是因为平时说话就不太客气并且流里流气，总之他在大部分人看来都不太正经——哪怕他不抽烟不喝酒并且对特定对象很听话，还有个正经到很光荣的职业——职业排球运动员。 对，这位染着一头金发的年轻人是个帅哥，用现在在年轻魅魔之间比较流行的说法来讲，就是那种“在一些NTR题材本子里会出现的将苦主比得黯淡无光的漂亮黄毛。” 对他用这种形容好像有点冒犯的嫌疑，但他确实长得很漂亮，确实是个黄毛，并且确实喜欢漂亮姑娘。 那么这就是他第一个当不了圣人的地方了，同时也是平时有些人会说他这个人不太正经的地方——简单点说，就是他平时欲求不满了会出去约炮。 色欲，人类自古以来的七宗罪之一，放在东亚这地效果更是不得了，任何对自己的欲望坦诚的人都会得到一个“你不正经”的警告。 老实说，宫侑从小到大都不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在这件事上也一样。 恋爱他谈过，炮友他交过，一夜情他也搞过。 对他，一夜情就像小时候去郊游时遇到的好看的花，看到的时候喊一句：“哇！花！”然后喊过就算了。 相比之下，炮友要重一点，就像一家他喜欢的餐厅，常去光顾他会开心，赚他钱的店长也开心。 至于恋爱嘛，可能要复杂一点，也许是前两者的结合，然后他去光顾餐厅的目的不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把店长从店里约出去，跟对方一起聊天、逛街、看电影，并打算跟这个人交换契约，让对方不再为其他人离开店门。 前两者在他看来是可以有复数并且同时存在的，但当最后一种人际关系在他身上存在的时候，他就会忍耐并要求对方也忍耐，忠诚并要求对方也忠诚。 因为在这三种人际关系里，只有最后一种才会要求契约精神，并且这个契约还是排他的——宫侑向来重视契约精神。 那么在没有这种契约存在的时候，你欲求不满，你是个成年人，你做好了安全措施，跟对方你情我愿开开心心的来一发，这个能算是不正经吗？ 反正他觉得不能算，如果别人这样想，那这个正经人谁爱当谁当，反正他不当。 很遗憾，他这辈子看来是做不了圣人了，但大jian大恶之人的险恶程度他似乎也还达不到——一个遵纪守法的人怎么说都不太应该跟这个词沾边。 那么总的来说，宫侑似乎就是个普通人了。他跟恶魔相遇的方式也并不怎么传奇，只是在某天早上吃早餐时看了一下今天的星座运势预告。 09. 在日本排球界，AD和BJ这两支球队就像源氏和平氏、肯德基和麦当劳、蘑菇山和竹笋村一样，有一些经年累月的宿怨和竞争关系。 在多年的竞争中，这两支球队各有输赢，但在2018年11月份的这场比赛上，胜利毫无疑问是属于宫侑选手所在的BJ——也就是黑狼俱乐部的。 除此之外，那天在世界上还发生了一件小事，小到它对宫侑的提醒只有出现在手机顶部消息提示栏里的心脏形图标。 他每天能收到的消息很多，这一条混在众多的垃圾广告和朋友们的嬉笑打闹里并不显眼，还是他大晚上洗漱完了躺下后才看到的。 「您附近一百米内有可能心仪的对象：联络看看？」 是一条过时的相遇信息，显示时间是他还在比赛的时候。点进去之后，宫侑看到了一位年轻陌生女性的个人主页，对方可能是学声乐的，经常在首页po一些练习发声或是简短唱两句歌词的视频，时不时还有几张服装的穿搭推荐照片什么的。 出于一些无聊的闲心，他带着愉快的心情翻完了这位陌生用户的个人主页和留言板页面。 虽然这破软件不让在主页上发带脸的照片，但是凭借多年的经验和一些不知道是否靠得住的直觉，宫侑认为这位小姐肯定挺漂亮的。 休息室的一百米范围内不是厕所就是前往观众席的通道，她今天很有可能是来看比赛的观众之一。 是谁的粉丝吗？还是只是单纯的爱看排球比赛？ 不知道，要是下次还有机会遇到问问好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遇到。 两天后，宫侑选手在早上吃早餐的时候顺便听了一下早间节目附送的星座运势预告。 屏幕里的女主持人很可爱，不过当她用一种“1 1=2”般肯定的语气宣判着某些星座持有者们今天的“死刑”的时候就显得不太可爱了。 “9月23日-10月23日出生的天秤座的各位，你们今天的运气会不太好。虽然倒霉事会从早到晚接踵而至，但是也不要太伤心了，感到难过的时候就去吃点甜的吧，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宫侑向来不是个迷信的人，对于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一向是好事“好耶！”坏事“无聊。” 不过他那天确实运气不太好。在经历过一系列的“站球场边跟教练说话被球砸到”“休息时间不小心将队友佐久早的水杯碰倒”“去自动贩卖机买饮料轮到他时想喝的正好卖完”等等事件之后，他真是对那个“死刑宣判”不信也快信了。 遵照医……巫嘱？在训练结束之后，他在回家的路上走进了一家便利店里，打算买个冰淇淋吃吃。 在收银台面前准备结账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最顶上的信息栏里跳出了一个恶趣味的心脏小图标。 同样的嗡嗡声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响起，他转头一看，看到另一个人拎着袋东西走到了隔壁的另一个收银台前。 于是，在这个时候，有那么一句傻话被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了。 “那个……你是什么星座的？” 10. 萨萨觉得自己的毕业论文题目是个怪孩子。 她在说时不假思索，思索过后也还是这么说。 在来到人界的第二天晚上，她躺在旅馆的床上看完了宫侑的heart用户个人主页和他留言板上的所有评价，感想是这孩子高低有点好笑。 虽说heart主页上确实是什么都能发的，但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约炮软件，点开别人的个人页面，你通常来说只会看到别人的寂寞宣言和不露脸的身材照。 即使是没有那么露骨的人，会在这里发的东西也不多。无非也就是一些衣装整齐的展示照片、一些无关紧要但是可能引起别人兴趣的特长、一些跟自己的性癖tag相关的道具使用感想和道具照。 他倒好，照片没有几张，自己跟亲朋好友之间的琐事和废话一天是至少发三条。 虽然话题都不涉及具体的姓名，但萨萨在从头到尾看完他主页的内容之后，都觉得自己已经大致掌握了他那几个“队友M、队友H、队友S”跟他之间的相处模式和他们的为人如何了。可见他的话是有多密。 至于留言板，这个更好笑。 在略过重复性太高的评价之后，萨萨看到的他留言板上的评论基本是这个画风： 「技术挺一般的，但是脸好看，我逐渐原谅一切。」 「我看身材想给他钱，做完觉得他还是多少意思意思给我点家教费比较好。看在脸的份上也不多要了，头发吹干了给我摸摸。」 「人挺可爱的，但是性癖比较粗暴，疤痕体质不推荐，还好我不是。」 「声音好听，守规矩，很有服务意识。」 他的性癖tag里有个“S”，这个tag加上以上评论里的最后两条已经够把萨萨看笑。 一个性癖比较粗暴、守规矩、很有服务意识的S那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啊？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第二天晚上就知道了。 在便利店内被论文题目用一个老土且好笑的话题搭讪之后，萨萨从善如流，当晚就跟他回家坐在了他的床上。 在例行事前洗漱过后，对方首先递过来的不是一个合尺寸的安全套，而是一份体检报告。 “这一份是半个月前的，应该还很新，你有带吗？规则上有写哦？” 其实她根本没带，前四个用户在跟她上床的时候也没说过有这回事，但如果这位小朋友需要的话，她可以现在就有——在翻看他的体检报告后现改数据和名字，用复写魔法刚做好从包里拿出来的。 “井上笹，笹……sasa？啊，这个好可爱哦，听起来像外国人的名字一样，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你随意。” “好。” 话音刚落，体检报告被他随手丢进了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她被他涂在了床上。 “萨萨——来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