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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后cao纵一切

    这种心神不定的感觉一直萦绕着她的心头,林昭覆上额头。在路边停了一会儿之后,她转头开向城郊。

    汽车在医院的高楼前停下。林昭打开车门走向医院。

    “您好,我是顾仁成的监护人,请问他现在方便探视吗?”

    “顾仁成?您等一下。”前台的工作人员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然后再转过头看向林昭。“他已经出院了。”

    “出院?”林昭嘴唇翕动,喃喃自语,全身都在打颤,几欲站立不稳。

    “是啊,您看这里,”工作人员向旁边让了让,把屏幕让了出来,指着其中一行,“他现在的状态是“出院”“。

    “那他是什么时间出的院?“

    “三个月前。“

    “谢谢您。“林昭鞠了一躬,转身推门走出医院。虽然是夏天,她却觉得全身冰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又是怎么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机械地完成启动车子的工作。

    汽车像一只离弦的箭开向城市。

    停在蓝车对面的白色轿车里,顾仁成透过前挡风玻璃盯着远去的车子,若有所思。她已经知道自己出院的消息,依照她的性子,她一定会做些什么的。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林昭停车等待绿灯。在短短的间隙里,她的视线转向后视镜。有辆白色的轿车,跟在她后面。

    白色吗?她记得原先那个人的轿车也是白色的,是巧合,还是他本人的授意?绿灯亮起,林昭改变主意,转动方向盘,本该直行的汽车转了个弯,她决定先不去工作室了。

    林昭在路边停下,抄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您好,金先生。是我,林昭……“

    顾仁成坐在车中,他看见那辆蓝色的轿车突然又停到路边,猜不透林昭想要干什么。他摩挲着手上的腕表,等待蓝车再次发动。

    手机的振动引去了他的注意力。他划下接听键,金秘书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代表,林昭小姐说她想要见您。“

    “什么时间?在哪儿?“顾仁成一瞬间从较为慵懒的坐姿调为板正的姿态。

    “我把电话的录音发给您。“

    很快,他就听见林昭的声音。“我们见一面吧——三天后的中午,我在以前我们常去的餐厅等你。”

    顾仁成垂下眼眸,一向躲躲藏藏的她居然主动向自己发出邀约,事情已经超出他的预料。

    他望向窗外,头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您好,我需要一个隔间。”林昭低眉看向手上的腕表,她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这里,为的是提前想好面对顾仁成时的措辞与心境。

    “您先生已经提前来了。“前台显然是认识他们二人,但好像消息又不大灵通。

    林昭一怔,站在原地忘了动作。她忽然想起来结婚前约会的时候,他好像……也是先到一步啊。

    “他……在哪?“

    “他在您右手边的走廊尽头。”

    “好。”

    林昭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熟稔的身影。他还是那副样子,头发规规矩矩的梳到后面,西装妥帖地贴合到他的身上。

    他专注盯着杯子中的酒,抬头见她从远处走来,便起身为她拉开椅子,接着又返回位子上。

    “谢谢。”林昭礼节性地点头致谢,见他仍立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于是出声安慰,“你不用这么拘束,坐吧。”他这才放松下来,两个人双双入座。

    “原先都是我去找你,现在你怎么过来……”他低声道。

    “因为有些事情要求证一下。”林昭脸上显出微笑,举起斟满的酒杯,“先恭喜你,终于出院了。”

    “……谢谢。”他嘴角提了提,笑意不达眼底。

    两人陷入沉默的泥沼,时间从水龙头里流出,倾泻一地,然后再蒸发的无影无踪。

    趁着这个时间,他这才抬头舒眼,细细打量着他朝思暮想的人。她褪去初踏入社会的青涩,也没有作为“顾夫人“时的顺从,只是双颊隐隐凹了下去。

    “你瘦了啊。“他忽然出声。

    “……“林昭的瞳仁上下震颤,看向他的眼神多出一些讶异。她想心理医生也并非全无作用,但是把一个疯子给治成傻子,超出了她的预期。不过也好,疯子是难以琢磨的,但傻子不是。

    这样想着,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心里也逐渐放下了戒备。

    酒过三巡,两人之间的话也终于多起来。

    “我出院的前几个月,你为什么只送花,不见我呢?”他白皙的脸上涨起红色,眼睛黑沉沉地盯着林昭。

    “因为你的病情稳定下来,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她抬眼望着对座的男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见面的理由了。”

    “怎……怎么没有?”她的解释反而浇起他无名的怒气,“我们之间……”

    “你是我的前夫。”她打断他未出口的话,语气就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一样,“我实在想不出来,关系结束后有什么理由再去见面。”她低头想了想,又补充道。

    “城郊的别墅虽然划到我的名下,但那是你的;市中心的房子现在是我的几个学生在住,我会用其他代替;至于你给我的钱,我花到学生身上了……”

    “你想干什么!”他终于忍不住,撕破斯文的假面,咬牙切齿。

    “划清界限。”

    林昭抿下杯子中的酒,刚才说了一大堆话,现在确实是有些口渴。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顾仁成嘴唇颤抖,本来今天想着要好言好语地哄着她的。他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再次接近她。

    “前夫”这个字眼磨得他心脏生疼,他讷讷出声,“前……前夫……”

    “还有,最近在我家楼下,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林昭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随意抽出几张照片拍在桌子上。

    “这辆白色的轿车应该和您没有什么关系吧?”

    她发现了。

    顾仁成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rou,等待她的凌迟。

    “我希望它跟您没有关系,也希望它只是个巧合。”林昭深褐的瞳仁半掩,她并不打算继续追查下去,因为逼得太紧是会导致反扑的。

    他没有作声,只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林昭。现在他才发现,她的眉眼间已经没有死气,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坚定的神色。

    和他喜欢上她的时候眼神一样。

    顾仁成低头整理好思绪,然后再次看向林昭,语气又沉又涩,几乎能拧出水来。“可我不确定,我真的能忘记你……”

    “怎么说呢?这种事情是要慢慢适应的。“她像个给人建议的心理医生,“无论是我也好,你也好,现在的状态是最适合我们的。”

    “好,”他应着声,偏过头去。

    “你最近有些憔悴啊,”林昭抬眼,注视着他的脸庞。他的下巴上泛起青色的胡茬,眼中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公司的事忙完之后,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见他意外的不再纠缠,林昭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强硬,“算是作为你的一个朋友的……关心吧。”

    “再见。”她点头致礼,起身离开。

    顾仁成颓然地靠到椅背上,隔窗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拐角。

    她要他忘记她。顾仁成手伸向酒瓶,自斟自饮。午夜坐在画室的时候,他怨她,念她,困在名为回忆和失去的牢笼里。酒液入口便带着横冲直撞的戾气,血液里也带上酒气,肆无忌惮地在血管里涌动。

    他没有忘记林昭,他的林昭倒是想要忘了他啊。

    让她去想吧,他暗自思忖道,也只能想想。

    他是个极度自私又恶劣的人。在他忘记之前,她也不许忘,也不能忘。

    林昭走出餐厅,走向不远处停靠的车子。顾仁成居然没有过多纠缠。她有些意外,但是心底总算是踏实下来。

    看样子,自己不用舍弃在这个城市打拼出的一切,再到另一个城市从零开始了。

    那辆白色的轿车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林昭继续着画室与小公寓两点一线的生活。

    那家楼上新来的公司原来是个新开的画廊,林昭是从主动上门联络的职员那里知道的。说起来也巧,那时候她和那个职员乘了一部电梯。对方自从她进入电梯就向她频频投去打量的目光,她觉得不自在,于是向另一角挪去。

    “对不起,”青年职员很快发现尴尬,出声解释。“我只是觉得您像我在画展上见到的一个画家——半年前的水原大学毕业画展。”

    “你也去画展了?”林昭见对方并无恶意,也开始向他搭话。

    “是,我是去接触有潜力的青年画家的,”职员突然想起忘记介绍自己,补充道,“我在画廊工作。”

    “那有兴趣了解一下我的工作室的学生吗?”

    青年人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答应下来。“您好,”他递出名片,“这是我们画廊的名片,您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在您方便的时候。”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停止。

    “你要到上一层吗?”林昭走出电梯,转向职员。

    “嗯,我们画廊就在那里。”青年在林昭走出电梯后按动按钮,点头致意,“再见。”

    电梯门再次关上。

    林昭把手上的名片举到眼前端详,正面仅有“G&L”两个字母,反面是画廊的联系电话。“G&L?”林昭不作他想,“是两个人合伙开的画廊吗?”

    她将名片放进手提包里,走向工作室紧闭的门。

    在收学员们的作业的时候,林昭发现三四个男生扎堆聚在一块,嘀嘀咕咕地在商量什么事情。

    “他喜欢喝什么啊?”“买炸鸡不得整点啤酒?”“但是钱就……”

    “你们在聊什么?”林昭覆上正在窃窃私语的李在哲的肩膀,吓得他哆哆嗦嗦地转过头来。

    “老……老师……”他支支吾吾的不肯吐口。

    “说吧,“林昭顺手搬来椅子坐下,”你们不会去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那倒不会,“另一个姓朴的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是这样的,在哲他哥的生日要到了,但是他的父母全部出差去了。所以我们想着给他哥办个生日。“

    “办生日?“林昭双手合拢,”我听见你们凑的钱不大够啊。“她从座位上起身,展颜一笑。”我有个想法,喊上工作室的所有人,一起给他过生日吧。“

    一个星期后,市中心的房子里终于热闹起来。男生们帮忙将装饰物挂在高处,女生们准备着聚餐用的食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只等主角入场。

    “生日快乐!”当李在明推开紧闭着的房门时,所有人都在欢呼庆贺。

    “你们……”李在明本就是个腼腆的性子,这一下泪水从眼眶簌簌地流下来。

    “谢谢你们……”

    “好了,过生日呢,哭什么呢?”林昭上前扶着李在明的肩膀,走向桌上的蛋糕。“去许愿吧。”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林昭发觉酒水准备得不够,便打算下楼再去买一些。李在哲眼尖,出声询问,“老师,你下楼干什么?”

    “东西准备得不太够。”林昭拧开门锁。

    李在哲自告奋勇地随林昭一同下楼。买完啤酒后,他走在林昭后面,有些犹豫。因为他单独跟老师出来是有私心的。

    要说出口吗?她会不会嫌弃?李在哲在脑子翻来覆去地思索,快走几步赶上林昭。

    “老师”,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几次张嘴,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心里的话。

    “……蛤蜊汤是真不赖。”

    “你小子都吃了多少东西了,怎么还……”林昭作势向他拍去,“想喝你自己做去。你这次能喝上,还是托你哥哥的福呢。”

    “别啊,老师,我是说……我跟我哥生日就差一个月……您看这……”少年的声音带着撒娇,把手上的啤酒又紧了紧,“哎,老师,您不答应我就一直求您……”

    那些打闹的话随风四散,很快又刮进某人的耳朵里。顾仁成瞳孔危险地紧缩,陪在林昭身边的人,他从身形和衣着上确定下来,就是下雨那天从车上下来递伞的人。

    他不甘到嫉妒。她把他丢在脑后,而她身边的位置本就是他的,现在却被另一个人鸠占鹊巢。

    顾仁成气极反笑,手掌重重击打方向盘。脑海里忽然想到在餐厅里见她时,她冰冷的话语。

    “你是我的前夫。”

    他只觉得“前“字明晃晃地扎在他的心上,每一次想她,都是自虐般地将刀插入地更深。

    没有关系,她还活着。也就是说,他可以等,也可以把人夺回来。

    出奇的是,这一次顾仁成倒是将暴虐的性子收回来不少。他忽然想起与林昭见面之后的复检,因为那个时候,他的心境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那时他坐在餐厅,一直在想为什么不能放过林昭。正是她本人给了他答案。因为戒不断,戒不断唯有她能给自己安心的感觉,戒不断她的温柔啊。

    但是今天她向自己摊牌,如果自己行为再进一步的话,她一定会消失在他眼前的。

    忽然他西服内衬的口袋里传出振动,他划下手机的接听键。

    “您好,请问是顾仁成先生吗?是这样的,按照惯例,您要做一次复检……“

    这公式化的通知在他耳中恍若惊雷,他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般匆忙应下。

    到了约定的日子,他开车驱往医院。在他的主治医师门外用指节叩门。

    “进来吧,门没锁。“

    他推门进去,文医生坐在椅子上翻着病历,见他进来放下病历本起身,“你来了。“

    “那我们开始吧。“

    在冗长的检查后,顾仁成坐在桌子前。

    “你最近是不是情绪有些激动?”文医生手指敲击桌面,借着外面的光打量着这个年青人。

    “……是。”顾仁成垂下头颅,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详细地叙述出来。文医生的表情随着他的叙述越来越严肃,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前倾。

    等他讲完后,文医生看向顾仁成的表情有些微妙。

    “您就是这么对她的?”

    “她一直要跑……”顾仁成的语气居然听上去有些委屈。

    “我知道你们之前是非常要好的,那她刚开始的时候,你不会也这个样子吧?”

    “刚开始的时候……“顾仁成眼神放空,那时她对自己眼里全部都是爱意。

    “我记得她那个时候对我会笑……”他喃喃道。

    文医生转而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投向他,语气也重了起来,“你记得人家对你笑,怎么就不记得你怎么对她的?”

    他颓然地垂下头去。是啊,他在暗无天日的谷底偶然抬头望见了太阳,便想要不顾一切地去占有,想让太阳只属于他一人。但是太阳是不愿意只属于一人的,她想要自在,他却不能。他的太阳逐渐地熄灭凋零,在他放手后也不愿再看他一眼。

    文医生看着这个年青人为情所困的样子,手覆上太阳xue,语气无奈道,“我个人建议你应该适当地放一放手。“

    “不行,”顾仁成出声反对,“万一她又走了……”

    “不会的,”文医生支起额头,“她在你身边要是过的舒心的话,哪还有什么跑路的想法?现在你主要是要让她有一种安全感,让她重新信任上你。“

    “你知道两个人距离最近的时候是什么吗?”文医生笑了起来,“是两个人心里都有彼此的时候。“

    顾仁成走出医院,细细琢磨文医生的话。只不过,他把文医生的话自动转化为另一种意思。

    爱,也可以限制住她啊,它是一种更为高级的枷锁。

    顾仁成从来就不是什么习惯等待的人,他想要什么东西,往往会主动出击。

    写字楼的电梯门开启,顾仁成出现在林昭的工作室外围。

    李在哲和林昭并肩走着,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其中一人不时举起手中的线稿,从走廊的另一头走向电梯。

    离顾仁成约五六步的时候,林昭抬头看见倚在墙边的顾仁成,怔在原地不再动作。

    “老师,这个线稿应该……“李在哲意识到老师迟迟没有给出回应,便从画稿中抬头。

    “这位是……”顾仁成走向二人,虽然是朝林昭问话,凌厉眼神却直直对准李在哲,仿佛要将他戳出一个洞。

    “他是我的学生,“林昭看向顾仁成,随后看向李在哲,”他……“

    “我是这个人的丈夫。“顾仁成向林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昭眉间蹙起,盯着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嘴角抽动。顾及到还有旁人,她没办法大声地呵斥反驳。

    大大咧咧的李在哲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规规矩矩地向人鞠躬,“哦,师母好。”

    头低到一半,他意识到不对,慌忙直起身子看向林昭,再转向那个陌生男人。

    事情不大,他安慰自己,没事的,就是……就是把人叫错性别了嘛。

    “你走吧,我还有点事情。“林昭出声打破僵持的局面。

    如蒙大赦的李在哲应了一声,飞也似地跑路走了。

    李在哲的身影很快就从二人间消失。林昭目送学生走后,转身睨了一眼顾仁成,“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自称我的丈夫?

    顾仁成的嘴角却奇异上扬,卸下周身弥漫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与假面。他的目光原来凌冽如冰,现在冰凌被太阳一照,尽数化水。

    她没有男朋友,那个人只是林昭的学生。顾仁成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被人喊错性别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而且这算是变相承认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你……你是过来做什么的?“林昭见他被人喊错性别还嘴角上扬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这人住院不会住得脑子都不清醒了吧?想到这里,她不禁同情起顾仁成。

    林昭的问话把顾仁成拉回现实,见眼前人惊讶中略带担忧的眼神,他慌忙开口,“我是来买画的。“

    “买画?“林昭朝上一指,”我们这里不卖画,不过楼上有家画廊,要买画的话,去那里合适些。“

    “那家画廊怎样?”顾仁成肩膀一瞬间绷直,眼神中多了一丝正经。

    “虽然是家新开的画廊,但是风评还不错。“林昭指向电梯口,“它再上一层就到了。”

    “那你见过他们馆长吗?“

    “没有,“林昭摇了摇头,”前几次我把我的作品卖给他们的时候,都是副馆长出来招待我。”

    “好,”顾仁成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向林昭,“谢谢。”

    林昭惊讶于他的反常,慢了一拍才回以微笑,“不用谢。”目送顾仁成走向电梯,电梯门打开再关上,林昭还是感到惊讶。也许他是真的在改变吧。

    顾仁成很快就到了林昭口中的画廊。他回忆着和她谈话时,谈到的来这里的理由——“我是过来买画的。”

    是,也不是。

    他推门进去,一个小职员迎上前来。“先生,请问您是要买画,还是找人?”

    “我是过来买画的,”顾仁成环顾一周,视线重回到职员身上,“带我去见你们副馆长吧。”

    “好,请随我来。”

    副馆长坐在办公室里核对账本,忽然响起敲门声。

    “请进。”他抬头朝门口应道。

    门被推开,跟在小职员后面的,是位三十岁上下的高大男人,只是简单站在那里,就自然有种说不清的引力,目光灼灼,能窥破别人一切见不得光的小心思。

    副馆长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缓缓起身,反应过来之后马上转向职员,“你出去吧,把门关上。”

    职员应声走出办公室,走时带上办公室的门。顾仁成走到沙发边顺势坐下,翘起二郎腿。不知为何,他作这个动作,像是在周身的贵气中添上一抹桀骜,整个人弥漫着危险又绮丽的气息。

    “您……您来到这里,也没能事先迎接,确实是失礼了,“副馆长手心不由自主地沁出细密的汗珠,附在手上黏黏腻腻的,他无心去理会这些,只顾着把头又低了些,”……馆长。“

    “我不是馆长,”他抬眼睨着点头哈腰的副馆长,眼神淡漠,带着警告的意味。“讲清楚,我只是你们的后援。”

    “是。”副馆长慌忙应下,暗自思忖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说错话了。

    “不提这些,”他翘起的腿放下,慵懒而玩世不恭的神态一瞬间收起,身体前倾,十指交叉合拢放在西裤上。“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林昭”的画家的画?”

    “有,“副馆长马上应道,”因为她是我们画馆认识的比较有影响力的画家之一,作品的反响也好,所以我们格外关注她。“

    “好,我想买下她的画。”

    “请等一下,我把画册拿给您过目……”副馆长说着就要迈步走向办公桌后的书架。

    “不用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出言阻止,”全部。”

    “全部?“副馆长停下动作,眉宇间难掩惊讶,”您指的是,这位画家的全部画作?“

    “是。”他言简意赅。

    “好,那我就去调出这些画……“副馆长走向办公桌。

    “等等,”顾仁成掀开西服,钢笔在支票上流利地循轨迹运动,“做戏就要做得像一些。”他喃喃自语。

    “还有,你们做账的时候记得把画还有钱,开到不同的身份上去。”顾仁成起身,“不要让她知道我买了她的画,“他看向副馆长,眼神一瞬间又变得凛冽起来。

    “所以再向我推荐两幅画吧。“

    “是。“副馆长点头。

    好不容易送走了馆长,副馆长望着顾仁成走向电梯门的背影,摇了摇头。果然,有钱人的行为是他理解不了的。

    顾仁成有意地又经过林昭的画室,她不在玻璃门内。没有关系,他会想办法让每个人都会是他的眼线的。他的手掌覆上玻璃门,冰凉的触感勉强拉回他的理智。他垂下头,思绪代替语言袒露心声。

    我可以给你自由,但前提是,不要离我离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