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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才低声道:“我前两日……”对方声音压得极低,后半句却是听不清了。紧接着便听其中一人一惊,慌乱道:“你、你可别在师父面前说这些。” “我知道,”那人的声音也蔫了下去,“这宫里好多话不能说。” “在外头你也别说这些。”对方纠正道,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什么,许久,才听那个迟疑道:“我觉着这不是个好兆头,总觉得夏将军将来怕是个以身殉城……”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叫人立即捂住了嘴。 夏修言本是随意听了一耳朵,听到这里却是双唇紧抿,目光中已隐隐有黑云摧压之势。底下安静了好一会儿,像在确认四周无人,一时园中只能听见蝉鸣鼓噪。 许久之后,才听中间一人极力压低着声音:“这话千万不可对外说。” “嗯。”对面的人无精打采地答应一声。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原先折回去拿伞的小太监赶了过来。夏修言见状也不再故意回避,朝前走了两步,正好能看见假山下的二人犹如惊弓之鸟,飞快从地上站了起来。 秋欣然站起来第一件事先是低头慌慌张张地将挽到手肘的衣袖放下来,倒不是想着什么男女大防,主要是上回因这不成体统的打扮叫宫里的管事嬷嬷看见告到了司天监,以衣冠不整为由扣了她的月钱。 还未整理好,便听身旁的人声音微颤着朝凉亭里的人拜见道:“见过夏世子。”她整理衣袖的动作也不由一顿,一边紧跟着立即低头作揖。 过了半晌未听见头顶有什么动静。她手举得发酸,疑心上头那人已经走了,正想偷偷瞧上一眼,便听那人声音凉凉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话不知问的是谁,底下的少年迟疑片刻才道:“臣是司天监司辰官原舟。” 夏修言顿了顿,眼睛眯起来仔细看了眼他,过了许久才缓缓道:“你就是司天监那个小道士?” 原舟觉得他这话问得古怪,但也不容细想,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好。”夏修言点点头,他这声好落在耳朵里总觉得叫人心中一紧。他最后又将目光落在秋欣然身上看了一眼,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等他走后,秋欣然放下手转头看着一旁的师弟,由衷感叹道:“原舟,你在宫里原来这么有名吗?” 原舟脸还有些白,也茫然道:“我先前跟老师去学宫,夏世子或许对我有些印象?” 第6章 宜记仇 秋欣然同原舟回去之后担心了几日,但夏修言并未来找过什么麻烦,二人也就渐渐将此事抛之脑后,毕竟堂堂世子理应不会为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大费周折。 事实证明,那时候的秋欣然着实还是太年轻了。她后来回忆起夏修言这个人,若要用两个词来形容,那么第一个是喜怒无常,第二个就是记仇。而且这个人一般不刻意报复,通常日后见着你顺手就把仇给报了。 天再热一些的时候,皇帝决定搬去万和宫避暑。秋欣然跟在车队最后,出发时兴致昂扬,半途不幸中暑,到了行宫只能躺在屋里一动不能动。 晚上的时候原舟来给她送药,秋欣然见他一脸颓丧,关切一句:“你怎么了?” 原舟起先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今日家宴时圣上训斥了二皇子,因为他在学宫失言对圣上不恭。二皇子顶撞了两句,劝圣上不可偏信卜算之术,以防听信小人谗言。圣上听了大怒,罚二皇子这几日关在屋里闭门思过。” 秋欣然眨眨眼睛:“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原舟苦着脸道:“二皇子被罚后,圣上余怒未消,夏世子就说他也不曾仔细看人演算过,也有些好奇。” “唔,”秋欣然若有所思,“所以你就去了?” “你不在自然只有我去。”原舟叹了口气,“但我根本不会替人相命。” 卜算之法包罗万象,同宗同门出来的弟子都各不相同,有人精演算,有人精风水,有人精相面,如秋欣然这样各门各类虽深浅不一,但都略通一点的可谓少之又少。何况她在卜算上确实天赋异禀,那不是后天教习所能得的。 榻上半卧的人脸上露出几许同情,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哪?” “进屋后我刚拜见了圣人,还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夏世子拿出两张生辰帖,说他有个远亲前些日子相看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想叫我合一下八字。合八字不是什么难事,我便想替他看一下也无妨。” 秋欣然皱眉道:“他家在西北孤身赴京,若是家里有远亲要成亲,来信告知他一声便也就罢了,为何要寄生辰帖给他?这显然是他胡诌出来戏弄你的。” 原舟叹一口气:“你说得不错,但我当时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只接过来看了,发现二人八字虽于女方或许有些妨害,但还是不失为一桩好姻缘,便说二人八字相合,可结连理。” 秋欣然白着张小脸又摇摇头:“虽我们替人相看八字时总想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世上天作之合毕竟少数,总愿往圆满了说。但他今日本就是存心要作弄你,你这样答复多半要给他留下把柄。” “不错,”少年追悔莫及,“他等我说完,才告诉我这生辰帖实则是他父母的,既然人人都说这是一桩好姻缘,可见明阳公主之死原因还是在他。若公主未生下他,这桩姻缘或许也能长长久久。” 秋欣然闻言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得出的说法……” 原舟苦不堪言:“太后听闻此言立即便拉着他哭了起来,屋里乱作一团,众人好一阵劝慰才止住了。圣上自然也很不高兴,训斥了我几句才叫我退下了。”他说着还忍不住苦巴巴地看着榻上的人,可怜道:“师姐,你说夏世子是不是因为那日的事情才记恨了我?” “这人当真是好深的心计,”秋欣然由衷感叹道,“他当真是夏将军的亲生儿子吗?” “……” 夏修言并不知道这位新入宫来的小道士是如何在背后编排自己的,若他知道,定然还要再给她加上这一笔账。 李晗风倒是发现夏修言自那日之后心情不错,便是气色看起来都好了许多:“你这病果然还是要多来宫外走走,这山里气候宜人,最适合养病。” 夏修言不置可否,不过这地方虽是行宫,但确实比待在宫中舒服。二人一路结伴往学宫走去,如今虽在宫外,但学业还是不能耽误。 二皇子前几日叫圣上下令待在房中思过,今天终于解了禁足,进屋的时候见众人都在,不由冷哼一声,大步回到自己席上落座。他认定上回将自己在这儿说的话传给圣上的必定是这屋里的某个人,苦于没有证据。众人往日必定要上去关切两句,但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