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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应当不日就到,你该提前做些准备。” 章榕将那封信交还给他,脸上却并无喜色:“圣上这是何意?” “章家蒙冤多年,这都是你应得的。”夏修言淡淡道,“以你往日的功绩,先前若不是为了掩藏身份,早该提拔。这回你擒获齐克丹残部有功,圣上命你为青州主将,难道不是一桩好事?” 章榕面露犹豫:“可我担心自己还难以当此大任。” “打仗的时候,敌人会等你做好万全准备吗?”夏修言瞥他一眼,“七年前你刚来我营中时,可有想到今天?” 他见章榕神色有所动摇,又说道:“一个琓州城镇不住西北,一支昌武军守不住边关。你去青州,也是助我。” 站在桌前的青年微微一愣,望着烛火下面容冷峻的男子,心神一阵激荡,抱拳道:“末将领命。” 夏修言见他听进去这话,又垂下眼,淡淡道:“去吧,好好准备。” 章榕却又忽然出声喊住了他:“侯爷,我还有一事……” 夏修言抬起头,见他面露迟疑,片刻之后才说:“我知道秋姑娘是受侯爷所邀来的琓州,但我……我能不能问问秋姑娘的意思,若她愿意跟我去青州,我想……”他脸色微红,但话里的意思倒是说得很明白。因为这份赧然始终不敢抬眼,因此错过了眼前男子脸上的神色。 屋里静了半晌,终于听见一声冷淡的“不行。” 章榕一愣,抬起头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夏修言微微一顿,以平常口吻说道,“我亦慕恋她许多年。” 章榕怔忪一阵,许久没有说出话来,但等回过神又觉得十分合乎情理,不禁轻笑出声。桌案后男子说完这话面上虽强装镇定,但红烛灯下映得他耳廓热了三分,没想到这句话没说给那人听见,倒是说给了旁人听。 “可是侯爷这份心思秋姑娘应当不知道吧?”章榕忍笑,“今日分别,我见她脸上神色倒像是还有几分生你的气。” 夏修言冷眼看过来,又听他说:“这样一来,你我便是不分先后了。我去问秋姑娘的意思,她要是愿意跟我走,侯爷应当也无法阻拦?”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阻拦?” 章榕温言道:“侯爷若是个会用强硬手段将她困在此地的人,今夜就不会在这儿独自烦心了。” 夏修言抿着嘴不出声,像个生闷气的少年。章榕又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一下,同他抱拳退出了屋外。 第84章 宜玩乐 你千里迢迢来到琓州,想要什么…… 夏修言大早上打马回府, 到内院发现里头空无一人时,站在外头竟一时不敢进去细看。好在刘伯闻讯赶来,见了他也是一惊:“侯爷怎么回来了?” “上午有空便回来看看。”夏修言站在垂花门下, 强作镇定地看了里头一眼, “她呢?” “秋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 说是想去集市看看。” 夏修言不自觉松了口气,又听刘伯问道:“侯爷可用过早饭了?要不在府里用一些。” 他昨晚一夜辗转反侧没睡好, 天没亮就骑马回来。等在厅堂用完了早饭, 心跳也渐渐平缓下来,又忽然生出个“幸亏她一大早出门去了”的念头。否则她人在此处, 他又打算和她说什么? 刘伯眼见着自家侯爷一大早急匆匆地回来,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一顿饭的功夫,却见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坐在桌边出神。他心中纳闷, 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招呼下人将桌上的碗碟撤下去,忽然听夏修言问:“她昨天回来可是说了什么?” 刘伯一愣,仔细回忆了一番:“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 夏修言不说话, 一会儿又问:“今早出门的时候, 心情怎么样?” 刘伯这会儿倒是听出点门道来,明阳公主走得早,夏将军又整日忙着军中的事情, 夏修言自小可以说是他和张婶看顾长大的。这孩子打小身旁没什么同龄人, 心思又重, 性子便有些孤僻。在长安那两年因为整日喝药的原故,脾气也越发阴沉了。倒是秋欣然天天来家里练箭的那段时日,整个人瞧着比往日里有生气不少。 他记得那时候秋欣然每日申时坐车过来, 夏修言多半未时就捧着书坐在厅堂等她。有一回司天监有事耽搁了,等申时快过人还没到。他两次端着茶水进去,见少年面上虽没什么表情,手中的书页却只翻了两面,不由劝道:“秋司辰大约宫中有事来不了了。此处风大,世子不如回房里休息去吧。” 少年低头盯着手上的书,轻轻应了一声,身子却一动不动。 直到酉时太阳落山,外头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隔着院子,听见张婶有些意外的声音:“慢些慢些,还以为司辰今天不来了,可是有事耽搁了?”少女的声音便也由远及近地传进来:“我今天下午不小心趴在桌案上打了个盹,正好碰上主事巡查,将我叫去骂了一顿。”她说完又稍稍压低了声音沮丧道,“一会儿进去世子还得骂我……” 张婶笑起来:“那晚上留下来用饭,张婶给你做点好吃的。” “那我要吃昨个儿吃的白玉豆腐羹!”少女闻言又立即高兴起来,先前的那点儿委屈一扫而空。 夏修言坐在厅堂里哼了一声,刘伯一眼看过去,见他唇边一丝冷笑,眼里积了一下午的阴霾倒是已经散了个一干二净。 刘伯一双眼睛看得透亮,这会儿乐呵呵道:“挺高兴的,说要去集市摆个卦摊,还问我这儿有什么好吃的。我就告诉她蓬莱居的酒菜挺有名气,店里的桃花酿也好,有机会可以尝尝。” 夏修言一愣,抬眼正瞧见老奴满脸了然的笑意,神色不大自然地转开了眼。 秋欣然坐在琓州城的闹市里,支了个极简陋的摊子,一上午下来,一单生意都没做成。日头渐渐高了,她摸摸叫了两声的肚子,打算收摊先去吃点东西。正这么想着,一辆马车停在了摊前。 正以为是什么贵客上门,车帘一掀,却瞧见夏修言坐在车上。秋欣然没料到这会儿该在军营里的人,会突然出现在闹市,一时竟没回过神。 车上男子瞥了眼她桌上空空如也的钱碗:“一上午了,还未开张?” 秋欣然瞧着还有些懵:“侯爷怎么在这儿?” “正要去用饭,道长一起吗?” 秋欣然稀里糊涂上了马车才想起自己正与他置气,不过这会儿坐在人家车上,一会儿又要人请客吃饭,吃人嘴短倒是一时不大好再摆起脸色来了。夏修言也像是已经全然忘了之前的事情,随口问道:“生意不好?” 秋欣然心态挺好:“初来乍到就是这样,何况琓州和长安还是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