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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的话……” 埃尔伯特:“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来?” 李柏奚:“啊?因为他刚才跟我打了招呼。”他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有些心虚地站起身,介绍道,“你应该还记得这位……” 语声戛然而止。 进来的是程平。 李柏奚:“……” 程平:“……” 李柏奚在转身的一瞬间忘了动作,眼前的程平也犹如镜像般定住了。 埃尔伯特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意识到这种时候应该由自己出面解释一下:“你约我喝酒的时候,我想起应该让你们见一见……” 他突然间反应过来:“你刚才说有一个朋友要来,指的不是程平?那是谁?” 恰在此时,马扣扣顶着他的清纯小鹿妆一头撞了进来。 李柏奚:“……” 程平:“……” 埃尔伯特:“……” 马扣扣:“……” 时隔三年,四个人再一次八目相对,寂然无声。 酒馆里一阵阴风吹过。 埃尔伯特原本准备好了等到程平进来就借故离开,给他们留一个私人空间。结果乍逢变故,完全失去反应能力,望着马扣扣不吭声。 马扣扣生怕他跑了,赶紧拾掇拾掇自己的半吊子英语:“等一下!”说着摸出手机,“我怕忘词,提前写了下来。给我五分钟,念给你听。” 他清清嗓子开始念第一行:“亲爱的埃尔伯特。” 李柏奚:“……” 李柏奚低声对程平说:“我们出去吧。” 埃尔伯特选的酒馆实属偏僻,外头大半条街黑灯瞎火,不知从哪条管子里传来的漏水声滴滴答答,惹人心烦。 程平明明是主动找过来的那一个,此时却一言不发。李柏奚等了一会儿,妥协地挑起话头:“前两天,我顺道去看了你的电影路演。现场还放了电影片段,看着很不错嘛。” 话音落下,他舌根泛起苦涩的余味,因为自己听上去虚与委蛇。 程平的回答也十足生疏:“谢谢。其实今天我也去看了你的画展。我太俗了,只觉得好看。” 李柏奚一愣:“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程平:“我做了一点乔装,怕遇到粉丝什么的……你当时好像在忙着跟人说话,我就没去打扰。” 苦涩味儿更浓了,李柏奚戒烟已久的嗓子忽然又发了痒。他伸手一摸口袋,徒劳地收了回来。 程平双手插兜,看了一眼夜空:“一直没机会问,三年前你离开剧组之后,去了哪儿呢?” 李柏奚想了想:“去了我爹的画展。” 他退圈那事闹得很大,或许有熟人告知了他爹。他提着行李箱走进机场,正在漫无目的地查看航班,就收到了他爹的电话:“我正在纽约办画展,要来看看吗?” 李柏奚想着确实很久没见了,便飞了过去。 他爹的作品还是老样子,色块堆得不知所谓,画名取得气吞山河。 他爹:“当初支持你去当化妆师,是给你时间找找艺术理念。找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吧?反正退圈了,不如回来画画呗。” 李柏奚没吭声。 他爹:“你啊,太执着于真假。看什么都是假的,才找不到什么是真的。” 李柏奚听着这次的禅机似乎像那么回事儿,正在品味的时候,他爹话锋一转:“我卖这么多年画,你知道卖的是什么吗?” 李柏奚:“什么?” 他爹:“是故事。你这个爱而不得的故事就相当不错,我看可以拿它出师。” 李柏奚:“…………” 李柏奚:“我当时就觉得还是不能跟着他混,人会废掉。左右无事,我就开始旅游,找东西画。后来越走越偏,跋山涉水,山顶上有松风,沙漠里有银河……想的问题也变了。回头看看,曾经以为的全世界也不过是方寸之地罢了。” 程平淡然道:“是吗。” 李柏奚看着他,将一些没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比如:我画过很多张你。 他画过很多张程平,只是从未展出。有一天,在某处穷乡僻壤,被他忽悠着充当模特的小姑娘无意中看见了他的画,问他:“这是谁?” 他说:“一个朋友。” 或许是因为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又或许是因为画风,小模特小心翼翼道:“节哀。” 李柏奚笑出了声。 那之后,他就不再画程平了。程平还活得好好的,只是不再属于他了。他缅怀的笔触暴露出的,全是不堪的心境。 “你呢?”李柏奚问,“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程平:“还行,一直在拍戏,好像有点进步。” 这绝对是过谦之词。杨助理把他的新作都发给过李柏奚。程平水平上升的速度犹如坐了火箭筒,已经是公认的新晋实力派了。 程平脸上却殊无得色:“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这几年来张影帝霉运缠身晚节不保,是你特别关照过吗?” 李柏奚差点忘了这人:“哦,这么说来,我走之前是留了点后手,怕他喘过气来报复你。” 程平看着他。 黑暗给人失控的错觉,他转过头去看不见程平如今半永久假笑的脸,眼前就只能浮现出曾经那张面容,恶狠狠的,像要挥出一拳,又像要扑过来咬破他的下唇。 程平:“李柏奚。” 李柏奚努力越过那冗长枯燥的漏水声,想听清程平的气息是不是变急促了。 模糊的手机振动声突然响起。程平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的微光映亮了程影帝平静的脸:幻象碎去了。 李柏奚退了半步:“怎么了?” 程平:“哦,是我家人,问我什么时候回酒店。” 李柏奚惊讶。他上一次过问时,程平还跟家人处于基本不往来的状态。 “你们……” 程平:“我弟弟长大了点,有时缠着我问问题,关系缓和了些。我爸妈……可能是觉得我现在让他们脸上有光吧。” 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下一句:“还张罗着要帮我相亲。” 李柏奚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听见自己半开玩笑地问:“相亲?跟男人还是女人啊?” 程平:“我爸妈张罗的,当然是女人。据说对方清楚我的取向,但不在乎。” 李柏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这一路听了太多的故事,听出了人情的本质。他了解三年前的程平,不代表他还有资格追问眼前之人。 手机再次振动。程平再次挂断电话,匆匆地说:“我得回去了。” 李柏奚:“行,那有空再聚。” 没约时间,只是寒暄用的空头支票。 程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走了。 李柏奚望着那道背影。 那一年在演出后台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觉得程平或许是恨自己的,恨自己强行替他做了选择。今夜再聚,程平却像是连恨都已经淡了。时间冲刷一切,抚平一切,带走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对此该抱有什么心情。 程平回到酒店,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自己房间。 他拖出行李箱,